第23部分 (第3/5页)

为表彰其贞节,特赐一座贞节牌坊。

这座贞节牌坊压着赵家四代女人。直到我这一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愿像我的寿,别像我的命!”

姥爷的家境,虽然比不上姥姥的娘家显赫,但在当地也拥有很多产业; 住着大房子,日子过得殷实平静。可惜好景不长,1940年,日本鬼子打到了溧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姥爷的枕头底下多了一把黑漆漆的盒子枪。

一天清晨,家人还在熟睡,突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不好!” 姥爷跳下床,冲出大门,姥姥和妈妈紧跟着追出去。出门就见大舅躺在地上,脸色煞白,身下渗出了一大摊血。“敢云”,姥姥扑在孩子身上,拼命叫他的名字。“谁干的!谁!?” 家门前挤满了人,目击者说,一群孩子玩枪,争抢的时候,其中一个无意中扣动了扳机,子弹从敢云右胸进左背出……这时,坐在地上的16岁的邻家男孩哆嗦着站起来,拔腿就逃。姥爷明白了,从地上捡起枪,姥姥疯似地拦住,“快,先救敢云!” 大舅的脸越来越白,紧闭双眼,众人赶紧用门板抬他进城抢救,妈妈坐在门槛上,痴痴地等哥哥回家。

深夜,大人们哭着回来了,整个家哭成一片……

丧子之痛,让姥姥终日以泪洗面,好在不久她怀上了小舅。

兵慌马乱的岁月,赵家有了大喜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降生了。大家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有着贞节牌坊的曾祖母。老人家催着要抱去给她看,“你们说,我的重孙像谁呢?” “像您!”大家笑着。“但愿像我的寿,别像我的命!” 曾祖母喃喃自语。

抱上重孙不久,曾祖母就仙逝了,说是喜丧。老人家安详地躺在红木床上,盖着洁白的被单,上面放了一杆新秤。她走时已是四世同堂,人称全福老太。身上放杆秤,表示老人称心如意了。曾祖母从20岁守寡,到86岁离世,足足60多年的孤独与无奈,得到了一座立在大路中央冰冷的巨石贞节牌坊。她真的称心如意了吗?“不要像我的命!”其中的苦楚,只有老人家自己知道。

1。姥姥:一痛60年(2)

世道乱极了,国军战败的消息接踵而来。当时妈妈虽然年龄不大,却已经很懂事。她发现父亲半夜里常被人叫醒,接着就有好多人在院子后面的粮库前走动。第二天,家里摞得很高的米面粮食会下去好几层。

收割开始了,大院场上亮起新架起的镁光灯,长工们正忙碌着,扇风车隆隆响,一屯屯的稻子被磨成白米。姥姥忙前忙后地指挥着,自从嫁到这里,她就没了官家小姐的架子。一天傍晚,村口有几个陌生人四处打听姥爷赵葆青的家在哪儿。他们快速朝赵家场院走来,带头的是个细高个儿,他问一位长工:“葆青先生在家吗?我们是从城里来给他送信的。”

长工把他们带进屋。姥姥客气地迎了上去,细高个儿轻声地说:“葆青先生‘运粮支敌’,日本兵、‘和平军’都要捉拿他,快叫他出来,我们要给他信。”

“我先生今天一早就进城,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识字,你们把信给我吧。”

“女人懂什么,快叫赵葆青出来!” 细高个儿不高兴了,陌生男人们的脸色也都阴沉下来。这时在场院干活的和街坊们也纷纷进屋看热闹,姥姥觉察到来者不善,便笑着把细高个儿拉到一旁,掏出几块银元塞在他手里。细高个儿笑笑,向里屋张望了一下,“真不在家?那走吧!”

抓姥爷的风声越来越紧,听说要被他们抓了去就甭想活命,老虎凳、电刑、活埋,什么酷刑都有。一个从北边回来的邻居讲,被捕者进门这一关就过不去。他亲眼看见过日本兵将抓去的人推进狼狗群里,任凭畜生们撕咬。

清晨,赵家大院里静悄悄的,姥爷逃了,就躲在表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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