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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为你的悲哀。

客——不。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不要他们为我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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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野草》的生命哲学与象征艺术(3)

翁——那么,你,(摇头,)只得走了。

客——是的,我只得走了。况且还有声音常在前面催促我,叫唤我,使我息不下。……

他婉谢了女孩馈赠的裹伤的布片,拒绝了老翁对他的善意的劝阻,明明知道前面不是野百合花野蔷薇的烂漫的鲜花,而是荆棘与坟墓,是人的生命的终极——死亡,还是“昂了头”,奋然地向前走去了。散文诗《过客》的价值不在它的最终结果,而在它的寻求探索人生道路的过程。全文诗意盎然的对话安排在构思巧妙而完整的结构里。诗剧里的老翁,是一个拒绝了前方声音呼唤停止了生命跋涉的颓唐者象征,也是过客自己内心深处另一种声音赋形的象征。诗剧里的女孩,与鲁迅在《呐喊》自序里说的一心“做着好梦”的善良美好而天真烂漫的青年类似,也与青年时候的鲁迅自己有着同一的精神血脉。他们三个互相联系和映衬的形象,构成了觉醒了的近代知识分子不同生命走向的一个完整的精神链条:过客如果在人生跋涉的道路上休息下来,结局怎样呢?那就是老翁的生存状态。过客没有踏上艰难人生跋涉之路的清醒而沉醉于梦一样的烂漫,又会怎样呢?那就是女孩形象的内涵。在写完《过客》两个月后,鲁迅在一篇文章里说:“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狭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华盖集·北京通信》)鲁迅这段内心自白,以浅显的理性的语言揭示了《过客》深层次的形象的蕴藏。

《这样的战士》、《淡淡的血痕中》,或是“有感于文人学士们帮助军阀而作”,或是愤慨于“段祺瑞政府枪击徒手民众”的声音,也都能在具体现实斗争事件的关注与介入中,进行诗性的想象与升华,抒发和赞美了一种永无休止、永远举起投枪的生命哲学。比起《秋夜》、《过客》来,少了一些形而上层面的宏阔性与隐藏性,却多了一些生命体验的穿透力与沉重感。这样的抒情里更带了鲁迅自己出离愤怒的流血的声音:“叛逆的猛士出于人间;他屹立着,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荒坟,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痛,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深知一切已死,方生,将生和未生。他看透了造化的把戏;他将要起来使人类苏生,或者使人类灭尽,这些造物主的良民们。造物主,怯弱者,羞惭了,于是伏藏。天地在猛士的眼中于是变色。”如果将这段诗意的语言,与《秋夜》描写的枣树同夜空搏斗的情景,对比起来读,似乎可以看出他的生命哲学从形象隐藏到直接吐露的一以贯之的精神痕迹来了。

与前面韧性战斗哲###系的,是反抗绝望的生命哲学。反抗绝望的哲学,是鲁迅转向自己内心世界进行激烈搏斗时产生的精神产物。所谓的“反抗绝望”,并不是一个封闭世界的孤独者自我精神的煎熬与咀嚼,而是坚持进行叛逆抗争中感受寂寞孤独时灵魂的自我抗争与反思。它的产生与内涵,都与现实生存处境有深刻的联系。《过客》刚刚发表一个月后,一位素不相识的青年读者,来信询问这篇散文诗的命意。鲁迅在回答中就提出了自己“反抗绝望”的思想命题:

《过客》的意思不过如来信所说那样,即是虽然明知前路是坟而偏走,就是反抗绝望,因为我以为绝望而反抗者比因希望而战斗者更勇猛,更悲壮。但这种反抗,每容易蹉跌在“爱”——感激也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