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3/5页)
一半儿的人回了老家,基本都是公务员;还有两三个在北京、上海。零星几个人在国外,一个女生嫁了德国人,一个女生留在了新西兰,一个男生在非洲。还有一个男生去印度出差没能参加,他彻底转行了:成了一个IT青年。最后来了一半儿的人,坐了三桌。
在这之前,大学曾经是改变人命运最多的场所。而差不多从我们开始,大学失去了这种魔力。这十年里,因自身努力而变得富有(但也有限)的同学从事的都是跟房地产有关的行业:房地产公司、房地产网站、跑房地产广告的人。大学不如房产改变命运。或者说个人的命运越来越难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这是时代最强烈的缩影。
我以为我会看到一些巨大的变化,但每个人竟然都没有怎么变。有几个女生变美了。仅此而已。男生也并没有变胖。好像这十年,时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带来了很多的小孩。几乎每个人都生了小孩,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单身的女生,索性去法国游学了。大大小小的小孩在包间里跑来跑去,很快玩成一片,一度打起架来,后来又和好了。除了谈论小孩之外,大家不停地说:“要多组织这样的聚会,至少南京的同学应该经常聚起来。”每个人都附和,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大家拼命合影。
这十年里,如果回头去看,我关于人生的所有决定几乎都是错误的,同时又跟我相称。就在前一天,因为雅虎邮箱要消失,我整理邮箱里的邮件时竟然翻到十年前,那个劝我去上海的老师发给我的邮件,他说:“我知道想让你下定最后的决心很难,但以我职业生涯的经验,原来与我程度差不多的人,现在大多数还在一些小媒体混日子,意气消沉,他们少的就是关键时刻,迈出人生关键一步的勇气。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在另一封信里他又说:“在南京的报纸服务,时间长了会有惰性,想保持高格调,比较困难。”很不幸他说的每句话都对,只有一句话不对: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2003年,还是用新闻改变社会的理想鼓舞我们的时代。十年过去之后,当年这么鼓舞我的人,恐怕也不会这样豪迈地讲话了。
与其说令我惊讶,不如说令我平静:最终我们都仅仅是变成了普通人。伴随着这一切的是:传统媒体的缓慢衰落。新闻系再也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有趣的专业了。据说某广电新闻今年只招到一个男生,而他估计还没办法扛起摄像机。职业的理想早就丧失了,命运却还没有展示太多威力。再等十年,我们可能才会看清命运的轮廓。现在我们言笑晏晏,意识到自己是被很多无奈和平庸所包围的一代,却透露出一种集体性的不焦虑。
有个同学说:“这么单纯的聚会,单纯到令我受不了。”确实太单纯了,没有利益关系、谈不上多么深刻的友情、同学间没有谈过恋爱,连八卦都欠奉。我们仅仅是因为种种巧合,一起在当时还鸟不拉屎的新校区待了三年,后来又在老校区待了一年,宿舍里经常有耗子。有些人偷偷读了我那本写青春回忆的《最大的一场大火》,里面也几乎找不到同学们的影子,但还是有人声称看得掉下泪来。只有我还没有结婚生子,但因为我写字,他们也觉得可以理解。
不能理解的是我自己,我不知道还在挣扎什么。
十年之后,又遇到禽流感,但大家没有那么恐慌了。每个人都好好地活了下来,脸上也都能恰当地浮起笑意。相聚的意义是我们可以为对方的青春证明。背景音乐当然是《致青春》的主题曲。横幅上贴着一些老照片、一些新照片,放在一起才知道我们确实经历过了时间。也要对着照片互相提示,我们才能完整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我们拥抱、微笑,彼此什么都不谈论,不谈论这十年各自经历过怎样的幸福、快乐或者失落、痛苦。我们不倾吐心事。我们举了举杯,但没有人醉,没有人哭,也没有感慨。所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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