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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子、花生、蚕豆、红豆、葵花子;壶底嵌有红枣、荔枝、板栗;壶手柄为一菱角;壶盖是一只根蒂朝上的蘑菇。一只如握拳大小的茶壶,共镶嵌有各类瓜果豆蔬整十种。汪耀宗故世后,家礼很少动用,平常都在柜里锁着,现在被从花坛里掘出来,说要拿走。
家礼实在有些不忍,跟红卫兵说:“这个小物件能不能给我留下?”金毅后脑勺对着他,鼻子里哼哼着:“留下?给谁留下?这是四旧,知道吗?”家礼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一点念想,扯不上三舅四舅的。”
金毅转过脸阴沉地一笑,说道:“你别做梦娶媳妇——尽想美事儿。祖上留下来的咋啦?越是祖上留的,我们越要没收。”他指指玉芝。“还有她耳朵上挂的、手上戴的也都是四旧。”两个红卫兵立刻虎视眈眈地逼过来。
益生堂 第二章(19)
玉芝小声说:“这是我的嫁妆,戴了几十年……”家礼正在一边儿急着给她递眼色,不提防金毅突然兜脸给了她一耳光。“你还敢多嘴。破四旧就是越旧越要破,戴了几十年的东西你说旧不旧?”
家礼站在一边,气得浑身发抖。看着玉芝面颊上迅速出现的几个手指印,恨得在心里骂:“真是阎王不嫌鬼瘦。”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突然振臂高呼:“反动派再顽固就砸烂他的狗头!”尖锐的声音从堂屋蹿到天井,吓得玉芝忙不迭地把戒指和耳环都撸了下来。金毅厌恶地撇着嘴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贱骨头!”
益生堂所有藏书都搜出来了。一个红卫兵把厨房挑煤的竹筐拖出来,横七竖八地把书丢进去。家礼看见他最珍视的《 本草纲目 》十卷本也在里面。那是汪耀宗学徒期满,师傅特意送的。书上留有父亲的气息,还有他自己的梦想。
金毅说:“屋里封资修的东西不少嘛。”他给围在身边的红卫兵使个眼色。这些人一拥而上,对家礼一顿拳脚相加。玉芝想上去护他,被两个怒目金刚般的女红卫兵拽住胳膊,向后反扭,逼使她的身体弯曲成九十度。
后院忽然一阵嘈杂——红卫兵从拆毁的花坛里又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个砚台和一块未经雕琢的翡翠。砚台据说是用曹操孔雀台上的汉瓦磨制,盖上刻着“松下问童子”的纹图,底部依稀可见“长生无极”的字样。
金毅拿在手里掂掂,嘴唇咧开,哧哧笑了两下,声音仍像从一个深长的空洞传过来,又冷又湿。他问家礼:“这是啥?”家礼说:“练字的砚台。”金毅说:“一个砚台,值得你这么用心?”家礼说:“没啥用心不用心的,无非是怕孩子弄坏了。”
金毅说:“这个呢?这个也不值钱?”他突然把那块玉石高高抛起,再用手接住。玉芝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两边的怒目金刚手下一用力,她又不得不把身体弯成虾米。
这块玉是汪耀宗去四川进药时用重金买下的,上面有个浑然天成的彩蝶戏花图案。汪耀宗一生淡薄金钱,却对玉石情有独钟。他把这块玉交到家礼手上时,对他说:“别看玉石不会说,不会道,却是最有灵性的物件儿。古人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男人近它可学儒雅,女人近它可品温润。金子跟玉的区别,就在于一个俗,一个雅,一个炫耀,一个含蓄。做人就要有玉石之态,冰雪之心。”
金毅乜斜着眼瞅着家礼。家礼绝望地闭上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玉芝挨了打,又受到惊吓,当晚开始发烧,说胡话。家礼守着她一宿,就听她喊了一宿母亲的名字。士云从医院开了针药,拿回家给她打了针,吃了药,她才慢慢安静,但依然昏睡。
士云气得咬牙切齿,骂金毅:“这个挨千刀的,叫他往后不得好死!”又问:“值钱东西都叫他们弄走了?”
士兰突然插话说:“我还藏了一些。”家礼和士云都惊诧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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