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3/4页)

了一个比丘尼。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不施粉黛,但是看起来皮肤和精神状态都不错,她低眉顺眼地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平静冷漠地望着车窗外的城市,她只斜跨了一个很小的包袱,包袱空空的,应该也只是装了很少的东西。江夏目送着她下车,心里抛出连串的问句:她是要去哪呢,她的下一站是哪里,在这世上她真的无牵无挂么。多年后江夏在这社会中各种无奈琐事缠身时,常常会想起这个比丘尼的身影,她的心似乎和她的头顶一样无一丝青丝,干净直白,奔着某一个远方而去。多好啊,似乎这样自由自在地一个人也挺好,她的父母应该也得到了某种解脱,想到这里,江夏不由得微笑起来。

江夏的父母以前都是一个国营厂矿里面的下岗职工,母亲性格刁钻,父亲脾气暴躁,这对自打江夏还在娘胎里面就每天都会吵架打架互相咒骂的夫妻,性格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古怪了,不过这两人却是各有各人的古怪法,自从他俩下岗后,整个家比以前更加沉闷阴郁,空气中时刻充盈山雨欲来的气息。有几次他们吵得惊天动地,屋内不断发出巨大的声响,江夏看着他们把家里的所有东西疯狂地往楼下扔、把凳子碗筷往地上砸、把头顶的灯罩弄得碎落一地、把木制空心的转角装饰砸个大洞,她看着他们互相扭打,摔倒的时候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江夏刚开始还会像那些同龄的孩子一样,放声哇哇大哭,可怜兮兮地求他们住手,后来她改变策略,守在电话边悄悄打给她最依赖的外公外婆,指望外公外婆能尽快过来救她于水火之中。这个方法用了两次就引起了她父母的恼怒,后来他俩一看见她打电话,就会疯狂地扑上来,不顾一切往她身上踢、扇她耳光,“你妈就生了你这个小杂种,再敢打电话给老子试试,老子踹死你。”那个男人总是气喘吁吁,手拿着书,或者其他任何可以打在她身上的东西,站在离她不足两步远的地方,指着她威胁道,他透过厚厚玻璃镜片的眼神是那么的狂热、扭曲,带着嗜血的兴奋,江夏每每面对这样的场景就会不自觉地感到自己快要窒息,时间一长她就断了打电话求助的念头。

江夏家里住的旧房子是单位分的单元房,一栋栋粗犷到雷同的单元楼立在厂里家属区,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管道设计有很大问题,每到饭点江夏就会闻到上下左右邻居家里飘来的浓浓油烟味儿,最要命的是,单元房一点儿都不隔音。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江夏起身上厕所,甚至会听到不知何处飘来的痛苦而享受的□□声。所以每当江夏父母吵架的时候,不仅是整栋楼,后面那栋楼的住户都能把他们每句恶毒的咒骂听得清清楚楚,然后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江夏就能看到同一个厂里面的同学、老师、大人们或是用同情、冷漠、八卦、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这样的一个环境,江夏是没权利保留一点隐私的。

江夏的性格渐渐变得冷漠,她似乎对暴力习以为常,有次仅仅是多说了一句话惹得母亲心中不愉快,母亲就随手把一个瓶子远远扔过来,稳准狠地砸得江夏嘴唇鲜血直流,里面的肉翻了出来,异常恶心。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有个不知趣的小男生以此调笑她,江夏做了和母亲一样的动作,随手拿起不锈钢水壶扔过去,幸而没砸中,只是与他擦身而过,从此那个男生再也没有取笑过她。不过更多的时候,自己没那么幸运,不管是卷入怎样的战争,父母之间的争吵打闹,还是其他的,她的父母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她咒骂她,在她身上找回“大人”的权威、女人的得意、男人的尊严,有次仅仅是因为自己考试差一分满分,回家以后江夏被罚连跪三小时,中间伴随父亲的毒骂,那个男人说,江夏蠢笨如猪,什么都做不好;那个男人说,江夏是个没用的东西;那个男人说,她和她妈一样,都是脑子不中用的贱货,只知道花他钱,他投入那么多心血和钱培养她,她却是一个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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