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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端著水走過去,蹲在李延時身前,想問他要不要睡覺,然而在她開口之前,男人先一步低了頭過來。

他目光遲鈍,直愣愣地望著聞聲,盯了幾秒,忽然垂頭,把腦袋往她的方向遞了遞,拉著她的手摸自己的發頂。

「我沒有留長。」他說。

聞聲一愣,沒明白李延時講的是什麼。

但轉瞬間她就想起來,高三分競賽班的那段時間,李延時去她們班找她,她說心情不好,李延時說可以給她揉發頂,還說以後都不會留長,等她心情不好了就給她摸。

沒想到他,還記得。

很短的圓寸,摸在手心裡扎扎的。

聞聲鼻子忽然有點酸,她偏開視線清了清喉嚨,佯裝玩笑地試圖打破這氣氛:「你這職業本來也不能留太長的頭髮。」

「誰說的,」低著頭的人忽然揚了腦袋,握住聞聲的手腕。

聞聲腳蹲得麻,索性坐在了地毯上,哄眼前這個醉鬼。

酒意染上臉,讓李延時的眼尾有些紅,不是軟趴趴的紅,是那種揚著眼角有些不屑的紅。

他手撐在身後,搖了搖聞聲的手腕,淡淡:「我大學的時候也一直是這頭髮。」

「沒良心。」他垂眼,拖著調子吐槽。

「我去了好多次七楓巷,」他又說,「還掏錢捐了兩棵楓樹,但是你還沒有回來。」

「這種迷信果然不靠譜。」李延時總結。

他絮絮叨叨地一句一句說著。

暖黃色的光線把李延時的輪廓染得很柔和,讓他說這話時,表情顯得沒那麼挑刺。

他肘支著膝蓋,突然又皺眉道:「也可能是樹種沒捐對,下次再換個品種試試。」

兩人沉默著坐了會兒,聞聲勾著李延時手腕上的珠串想說話,突然又聽到他講:「我前天也夢到你了。」

「夢到你帶了個小孩兒,」李延時用手比了下腰的位置,「這麼高,長得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你讓她喊我叔叔。」

他說得很慢,嗓子也有點啞,每說一個字眉就皺得更深一分。

說到最後的時候,李延時眼神再次低垂了一些,搭在膝上的手交叉在一起。

他明明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但不知怎麼的,聞聲總覺得從他交握的手上看到了無措。

「她說你很愛跟爸爸講話,也很愛笑,聞聲我很高興你能過得幸福,」李延時說到這兒,聲音頓了下,再接著是幾秒的寂靜。

他見過聞聲熱烈的樣子,所以不想再看到淡淡的她。

聞聲抬手想去拉他:「李延時?」

李延時在這寂靜里再次深深地皺了眉,像是不解,又像是難耐,他再度滾了下嗓子,再開口的聲音,虛啞到仿佛被擊碎了靈魂:「但我很難過,這幸福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聞聲盯著李延時的臉。

他自始至終都聳拉著眼皮,讓她沒辦法看到他的眼睛。

李延時說到最後時,聲音已經低得不能再低。

但這麼安靜的房間,無論他的語調低到何種程度,聞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我很高興你能過得幸福,但也很難過這幸福和我沒有關係。

她想如果不是吳封和袁婭,或許他們可以在北京度過美好的大學時光。

陪對方去圖書館自習,很偶爾的也可以翹課去約個會,周末帶上各自的朋友結伴旅行,買最新的單反參加彼此的畢業典禮。

聞聲望著李延時垂眸的樣子。

前所未有的覺得,有些遺憾。

他們本應該有清風朗月,被對方塞得很滿的八年。

聞聲晃了晃李延時的手,看到他抬眸。

她傾身上前,想要親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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