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3/4页)
。如今,这种“暴露式湿润疗法”已经成了烧伤的标准疗法,而特车厂烧伤专科在国内也有了名气,甚至常常被选派出国,执行国际紧急救助。当然,名气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票子。烧伤治疗很费钱也很赚钱,病人只要进了医院,花费就以“万元”为单位。而且北京那个研究所照顾老关系,至今仍是按特价向这儿提供烧伤膏。如今医院的固定资产已经积累到一个亿,所以,许剑从心底里很佩服曹院长,他绝对属于新时代的弄潮儿。
医院门口新拉了一幅巨型横幅:热烈欢迎市领导到我院检查指导。今天是市公安局牵头搞防火安全检查。那年是多事之秋,全国火灾十几万起,还有死伤上百人的特大型事故,包括死伤280人的烟台海难等。各级头头们为保住头上的乌纱,对安全防范动了真格。不过,听说公安局长的巡查原来不包括厂医院,是曹院长通过关系硬争来的。他是想借新大楼启用这个东风,和公安局长拉上关系。本来新大楼半个月前就可以启用了,他特意推迟到今天。
特车厂位于城乡结合部,病人中除了本厂职工外,郊区农民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会儿许剑对面坐的就是一家农民。小病人只有九个月大,抱孩子的是奶奶,同行的是孩子爹。这家人明显没和财神爷攀上亲家,衣着寒伧,满面皱纹里嵌着灰土。小病号面色发黄,嘴唇发乌,有气无力,连哭声也十分细弱,没有同龄小孩应有的鲜嫩。他们上星期已经来过一次了,许剑诊断是先天性心脏病,让他们再做X光、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今天他们把化验结果都带来了。许剑看了结果,对他们说:
“没错,可以确诊是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而且症状比较严重,你看病人的嘴唇青紫,这说明缺氧相当厉害了。多普勒超声也探到相当重的收缩期湍流。必须尽快做手术。特车厂医院是做不了的,建议你们到市中心医院。”
孩子爹垂下目光,木然说:“那就做吧,有啥法子哩,做吧。这种手术得多少钱?”
“三万元左右吧。”
“那俺们回去凑钱吧,三万块,对俺们可不是小数啊。”
孩子奶眼泪汪汪地说:“小宝的命比钱关紧,回去想办法吧,砸锅卖铁也要治。老天爷呀,你咋恁偏心,偏偏让这病落到俺小宝头上。”
许剑天生心软,当了十几年医生,死人也见过几十个了,至今没把心淬硬。他尽力安慰道:“这种病也算是常见病了,一百人中就有五六个,最近几年格外多,一百人中已经有七八个了,发病率的增加可能与环境污染有关。你们别担心,手术不算危险,而且术后效果很好的,不会留后遗症。”他随便问一句,“孩子妈咋没来?”
这句话无意中戳着了这个家庭的痛处。孩子爹看看许剑,没说话。孩子奶咬着牙说:“那贱货不算个当妈的,连人也算不上。小宝病成这样,你猜她咋说?她说别治啦,花那个冤枉钱干啥,这个死了再生个没病的。俺们知道她的心思,嫌咱家穷,结婚后就操心着往别家走(离婚),她怕有了孩子是累赘。”
男人低声说:“妈你别说了,丢人。”
许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而且刹那间心有所动——想起了张上帝。张上帝曾说过一种非常异端的观点,与那位狠心的孩子妈颇为类似。他说上帝主管着大千世界,但上帝的道德规范常常不符合现代人所珍视的人道主义,倒是更像古希腊时代的斯巴达人。斯巴达人生下孩子就丢在山沟里,几天后再去看,能活下来的证明生命力顽强,抱回去继续抚养,死了就喂野兽。正因为这种比自然选择更残忍的人工选择,所以斯巴达民族的体质极为优秀,其军队令人闻风丧胆。张上帝说现在不行啦,现在无论什么遗传病都要尽力救治,直到医学无能为力时才作罢。于是大量的社会财富被用于矫正上帝的工作疏忽。而且更糟糕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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