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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的。然后对于各人的画,下一个总结论。说道:“人体写生,仅仅貌似,这像
印泥人一样,有什么趣味?这里面很用得着中国画里的一个‘神’字,我希望你们,
不要是看一下画一笔。最好是对于模特儿浑身,由笔尖下融化出来,换句话说,就
是要能够传神。我还要声明一句,就是周身上下,要笔笔都到,哪个地方,也不可
忽略的。”这些学生高高兴兴,听着华醉美讲演,又不觉画了一个钟头。临到下堂,
还有几个人恋恋不舍。这些女学生,大家又在教室外空场子里去,互相讨论。
这堂下面,是一堂国文。这教国文的教员,是这里牛校长特聘的。牛校长所以
特聘,又是因金总长特荐的,所以不能不另眼相看。这位教员的国文程度,不能说
坏。他是前清的一个老举人,现在又在公府里当清客。不过他不知道什么叫教授法,
在《古文观止》,《文选》,《东莱博议》几部书上选几篇文章出来,叫学校里书
记一抄,油印一印,这就算讲义。上堂的时候,也照着讲义念上一遍,就算完事。
然后对学生说道:“诸位有不懂的,可以来问。”说毕,端把椅子放在讲台上,默
默的坐着。学生真要去问他时,也是不能了解。譬如人家问道:“‘大块假我以文
章’,是什么意思?”他就说:“大块者宇宙也。假者,予也。”说完他一双眼睛,
在大框老花眼镜里,往上一翻,对人说道:“懂了吗?”学生问也是白问。后来念
完了,索性由他去坐着。学生呢,看小说的看小说,投稿的写稿子。还有些人很忙,
老早就预算着在国文堂上写家信。据学生说:这也是不得已。因为这教员来路太硬,
大家是拥戴校长的人,就不能不拥戴这教员。所以不注重分数的学生,就不上这堂
课,免得无形中受一点钟拘束。
乌淑芬因为这个缘故,下了写生课,她就回寄宿舍去。她回去以后,将手上的
布伞挂在壁上,猛然抬头,看见日历上,有一行字,是今日下午二点,在会馆内开
旅京学生同乡会。这行字,就是自己用钢笔记的,正是怕自己忘记了的意思。她一
见,马上就去问问同乡何慕贞女士去不去?何慕贞因为她新认识的朋友毕波丽,有
上十天没有接他来信,心里挂念得很,又不便写信去问,很是着急。她知道毕波丽
是同乡会的一个干事,一定到会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探探究竟。便道:“我没
有打算去。密斯乌去吗?若是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走一趟。”乌淑芬道:“你不
去我也不去。”何慕贞道:“你何必以我为转移呢?那末,我就陪你会罢。”吃过
午饭之后,何慕贞连忙走回房去,拢了一拢剪的短发,在头发上绕了一匝水红色的
束发丝条。然后擦了一擦粉,换了一件花衣服,在衣服上又洒了一些香水。对着镜
子,先是近看了许多次,再又站远些,把背向着镜子,掉过头来,看了一看、拾落
得好了,然后找了一块新的手绢,洒上香水,披在胁下钮扣上。手上拿着一把荫日
伞,这才来找乌淑芬。乌淑芬脸上虽然有几个麻子,她爱修饰却和别人有过之无不
及。这时她手心上抹着一大块雪花膏,对着镜子正在擦,回头一见何慕贞来了,对
着镜子里的人笑道:“饭刚吃完,真快,你就拾落好了。我听到你说随便去,还不
知道你去不去呢?”何慕贞道:“我本来要出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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