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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杏

园道:“不是那样说,并不是早酒醉人,实在是空心酒醉人。若是一个人下午起来,

晚上的酒,一样不宜喝了。其实我根本上就不会喝酒,却也不必客气。”方好古见

宾主的意见一致,自然不再多说。李冬青笑道:“这种菜,请人吃便饭,已经就不

好意思,还一定要酒,正正经经的请客,那反而寒碜。”杨杏园正夹着一块红烧鲫

鱼,笑道:“这种菜,还不能吃吗?我除了上江南馆子而外,简直碰不着吃这个东

西的机会。而且馆子里的菜,总嫌油腻,没有家里弄的家常菜好吃。”李冬青低着

头吃菜,一面笑道:“这未免客气过甚。世上哪有家常菜比馆子里的菜还好吃的?”

方好古道:“我说句公平话,好吃不好吃,那倒是第二个问题。第一就是有些油计,

比杨先生会馆里那种吃喝,总好一点。”杨杏园道:“那是自然,单身作客的人,

哪里能够有在家的日子好?”李冬青道:“我听说杨先生的寓所很幽静的,不然,

那种会馆生活,怎样可以久过?”她这一句话,提起了杨杏园搬家的心事,说道:

“地方虽然还算幽静,究竟和那些住会馆的人,同一个大门进出,非常讨厌。我早

就有搬出会馆的意思,昨日又临时受了一种刺激,我便决定了搬家。”李冬青道:

“就是我们这里过去第二家,新腾出一所房子,电灯电话自来水都有,而且院子也

很宽大,若是租来,很可以住。不过有一层,就是怕房钱要贵些。”杨杏园听说,

便欣然道:“若是房子好,房租多几个钱,那倒不要紧。吃了饭,请引我过去看看。”

李冬青道:“那个看守房子的老婆子,我也认得。早上打电话,我就是在那里借的。

我可以问她一句实话,究竟要赁多少钱?”杨杏园很是高兴,脸上露着微笑,将饭

吃毕,喝了一杯茶,就和李冬青去看房子。方好古因为要去下棋,没有跟着来。

这房子外表是个半西式,红漆小门,两棵蓬蓬松松的枣树,高出墙来。杨杏园

看见,没有进门,先就有三分愿意。大门是从东而进,房子却是坐北朝南的。这里

是个假四合院子,东西两间房正面两明一暗,院子有两株枣树,正中用两三尺高的

扁柏树,编着篱笆。东首一个月亮门进去,又挡着一个芦杆篱笆,满铺着牵牛花。

在这边就看见篱笆里两株洋槐,一株柳树。转过来,洋槐是这院子里的,柳树却是

邻家的,幅着一扇粉墙呢。这院子里,也是东西北房,而且有走廊相连。杨杏园道:

“这屋子虽不多,倒也曲折得有趣。”这句话未完,上面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子

来,说道:“看房子的吗?”李冬青道:“是的。”老婆子笑道:“原来是李小姐,

你给我们荐房客来了。”又对杨杏园道:“这房子真好,什么也齐全,连内外分得

清清楚楚的,女太太们住在里院,老爷们住在外院,就同两家一样。你先生要是带

了太太来看,准乐意。”李冬青听见这老婆子夹七夹八的说,只好闪开,推开东屋

子里房门,伸进头去看看。杨杏园道:“这房要赁多少钱?你知道吗?”老婆子道:

“要赁六十块钱,清三份。”杨杏园道:“什么叫清三份?”李冬青笑着走过来,

说道:“来北京这些年,还不知道吗?在北京赁房子,第一个月,是要出四个月租

钱的,何以呢?你赁房子的时候,得付三个月,一个月是先赁的租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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