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 (第4/5页)

一张桌子,拿起桌

上的笔,打开桌上的墨盒,各自打诗稿子。两间屋子里,虽然有十个人,却一点声

息没有。

那麻结缘右手拿着笔,伸到墨盒子里去蘸墨,左手伏在桌上撑着腮,却伸他的

小指头到嘴里去剔臭牙齿。正剔得入神,后面杜小甫忽然喊起来道:“我知道了!

‘黄金是爱情的魔障’呀。”接上喊道:“密斯脱麻,这句怎么样?”麻结缘不曾

提防,被他喊得吓了一跳。杜小甫拿着那张格子纸,送到麻结缘桌上复又问道:

“你瞧怎样?”麻结缘是刚才想到了两句,被他这一打扯,完全给拦回去了。他正

没好气,便不能讲那诗人温柔敦厚之旨,看了一看,要笑不笑的样子,说道:“这

话也很平常,谁都能说!”杜小甫便有些不耐烦起来。说道:“密斯脱麻自然是个

大诗家,所说的都是别人不能说的。”他口里说时,眼睛可望着桌上的稿子纸,用

手一指稿子上那第一首小诗道:“这是怎样说?”麻结缘道:“哪儿有不妥吗?”

易诗鸣在那边桌上听见他们争吵,便走了过来,麻结缘气不愤,就把自己的诗递给

易诗鸣看。那诗是:“生下娘胎五件事,吃喝穿衣睡交与恋爱。恋爱好比味之素,

恋爱好比酱油醋,各件事里有了他,就有一点味了。”易诗鸣看了一遍,说道:

“意思倒很新鲜。”杜小市道:“怎么着?老易你也这样说。你看他把睡觉写成了

睡交。”易诗鸣仔细一看,果然错了。那麻结缘哪里能输这一口气,说道:“睡觉

的觉字,北方念成交字,我们南方人念成手脚的脚,写睡交正是对了。”毛大文左

手上抓着一把花生仁,右手一粒粒箝着,不住的望嘴里丢。嘴里咀嚼着花生仁,带

着说话道:“胡适之先生说,……”他一句话没说完,那杜小市早就不耐烦,说道:

“什么胡十枝,胡九枝!”毛大文也不等他说完,说道:“你们反对胡适之,那是

有成见的。你瞧,我一提他的名字,你就急了。”杜小甫道:“他值得我反对,安

福余孽,猪仔,臭政客!”这个当儿,毕波丽和辛文哲正走到院子里,赶来做诗,

一听到社里人声大起,连忙止了脚。辛文哲轻轻的对毕波丽道:“我们反正误了卯

了,不要进去罢,听那个口气,怕又是开什么会。”毕波丽比辛文哲是更机灵,早

回转身退了出来。辛文哲也跟在后面。说道:“密斯脱毕,上哪儿?今天真光换片

子,看电影去吧?”毕波丽道:“换片子不是今天,是明天呢。你问别的我不知道,

这个我最在行。”辛文哲道:“啊!我想起来了。听说你有一个恋人,换片子就去,

所以你也逢期必到,这事是真的吗?仿佛听见说姓余,漂亮得很,父亲还是一个银

行家啦。”毕波丽是巴不得他这样说,却故意不肯承认。问道:“谁对你说的?”

说时,脸上故意装出笑容来。辛文哲道:“不用人对我说,我看你的诗,常常有什

么寄艾夫妹,那不是指这位密斯余吗?”毕波丽于是无言可答的样子,算默认了。

二人一路说话,一路走上大街,恰好事有凑巧,有一辆敞篷汽车,由面前拐弯,

走得很慢。看见上面有几位很美丽的女眷。其中有一个女郎,穿了一件杏黄色印度

绸旗袍,周围滚着豆绿的珠辫,华彩夺目,正是魂梦颠倒,念念不忘的余瑞香。毕

波丽这一见,真觉触了电一样,浑身都酥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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