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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次长吩咐,说是华秘书要到山上来,怕他们不认识,
派听差今天一清早就来了,好引着上山去。您啦,还是歇一会儿,还是就去?”华
伯平道:“就会罢。”便叫茶房开上账来。华伯平接过来一看,茶点三份,外带烟
卷汽水,共是五块多。杨杏园对吴碧波一笑道:“很公道,和北京饭店的价钱差不
多呢。”华伯平没有作声,掏出七块钱给他,说道:“多的算小账罢。”那茶房只
答应了一句“是”。不像城里饭酒馆的茶房,多少还会说一句谢谢。三个人出了旅
馆,那听差早就替他们雇好三乘轿子。杨杏园道:“路若是不多,我们就走了上去
罢,这轿子并不舒服。”吴碧波领教了上山的滋味了,他一声不响,就上了一乘轿
子去。第二个华伯平,也毫不谦逊,坐上轿子去了。杨杏园见大家都坐轿子,自己
不能走着跟了上山,也只得坐轿子去。那轿子是一把藤椅,在椅子面前轿杠上,用
两根绳子吊了一块板,这就是个搁脚的。椅子上面,六根柳条,撑着个蓝布棚儿。
好像凉粉摊上那个布单子。三个人都坐在一把椅子上,在半空里你望着我,我望着
你,不觉得笑起来。这轿子上山,一直望杨次长的别墅而来,走的都是小路。轿子
一步一步前进,前高后低,坐轿子的正是仰着上去,后来上一个陡些的高坡,人简
直躺在椅子上面。吴碧波嚷了起来道:“危险,不要倒下山去吧?”轿夫笑道:
“不要紧,我们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知抬过多少人,要都倒出轿来,那还了得。”
上了这个土坡,半山腰里,一块平地,平地上有几棵大树,树底下,一所平顶西式
房子,门前一个露台,有两个人在露台底下走上前来相迎,轿子便停了。大家知道
这就是杨次长的别墅,一齐下轿。
那个引着上山的听差,便在前引路,进得门来是第一进屋,穿过这一进,上一
个土台,便是一个院子,又是一进屋。前后两进,绝不相连,倒像是一楼一底一般。
屋也是四合院子的形式,不过外加一道游廊。游廊的柱子上,被青藤都绕满了,看
不出来。院子右边,一个大削壁,壁上倒挂着一株松树,树上的老藤直垂到院子里
来。左边远远的一座山,是由屋后环抱过来的。这一所屋,可以说是三面环山。这
上面的屋子,游廊突出来一角,成了一个平台,四面都是短短的碧廊绕着。平台正
中,早已摆了一张石面桌子,三把躺椅。华伯平三人走进平台来,躺在椅子上对外
一看,直望着面前的山,低到平地去。再一看平原,村庄树木,都是一丛一丛的,
像玩具一般在地下。再远些,地下有一层白色的薄雾,就看不清楚了。这种薄雾,
浩浩荡荡,一直与天相接。在薄雾里,隐隐的看见黑影子,高低不齐,那就是北京
城了。这时听差把茶烟都预备了放在桌上,和他们三人打手巾把儿。华伯平睡在躺
椅上,两脚一伸道:“这地方远近都宜,真是避暑的好地方,主人翁太会享福了。”
便问听差道:“你们贵上一个月来几回?”听差笑道:“一年也许摊不上一回哩。
一月哪有几回?”华伯平道:“今年来过吗?”听差道:“没有来过。去年在任上,
倒是很来过几回。”华伯平道:“这就奇了。闲着不来,不闲着倒要来。”杨杏园
笑道:“这有什么不懂的?政治上的变化,说不定的。有时候有表示消极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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