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4页)
人们之间暂时的约定吗?子路每次拿这个问题去问孔子,结果总是一样,被教育一通对人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要是那样的话,对于为善的报答,除了为善这件事本身的满足感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吗?当着老师的面,他似乎感到自己被说服了,可一旦退下思考起来,还是残留着无论如何不能释然的地方。那种经过勉强解释之后的幸福无法令人满意。如果义士不能得到清清楚楚看得见的、谁看了都无法说个“不”字的善报的话,一切就太没有意思了。
对上天的这种不满,他在老师的命运上感受得最为强烈。几乎不能相信是凡人的这位大才大德,为什么必须忍受这样的不遇呢?家庭也不美满,年老之后还不得不四处漂泊。这种不遇为什么非要落到这样的人身上呢?
有一晚,当听到孔子在自言自语“凤鸟不至,河图不出,吾已矣夫”时,子路忍不住热泪盈眶。孔子的慨叹是为了天下苍生,子路的哭泣不为天下,只为孔子一人。
从为斯人、斯世洒泪的那天起,子路下定了决心。要做一面在浊世的所有侵害中保护斯人的盾牌。作为精神上获得指引和守护的回报,要用自己的身躯承担所有世俗的污辱和烦劳。就算是自不量力也罢,总之这是自己的使命。论才学,自己也许比不上后学的诸位才子,但是一旦有事,能为了夫子抛却性命在所不惜的却首先是自己。
他深深地相信着这一点。
八
“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当子贡这么问时,孔子立刻答道:“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孔子是抱着这种心情踏上周游列国的旅途的。不用问,跟随的弟子们大部分也都在待价而沽。
但是子路却不这么想。通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体会到了在有实权的位置上断然推行自己信念的快感,可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一定得是在孔子手下。如果做不到那样的话,自己宁可选择“布衣怀瑾”的活法。即便终身做孔子的门下犬,也不会感到丝毫悔恨。世俗的虚荣心虽然并非没有,但勉强做官只会损害自己独有的磊落阔达。
有各式各样的人追随着孔子的旅途。果断利落的实务家冉有。温柔敦厚的长者闵子骞。性喜穿凿的掌故家子夏。带点诡辩色彩的享乐主义者宰予。气骨棱棱的壮士公良儒。五短身材,只到传说中身高九尺六寸的大高个孔子腰间的老实人子羔。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威望,子路无疑都具备是他们领队的资格。
比子路年轻二十二岁的子贡是位引人注目的才子。比起孔子总是赞不绝口的颜回,子路不如说更推许子贡。
颜回就象是从孔子身上抽掉了强韧的生活力和政治性之后的又一个孔子,但子路并不太喜欢他。这不是出于嫉妒(虽然子贡、子张之辈看到老师对颜回那种不同寻常的热衷,似乎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种感情)。子路和他们的年龄都相差太远,并且天生是对这些事不在意的个性。他只是完全搞不懂颜回那种被动型的柔软才能究竟好在哪里。
首先,光是缺少活力这一点就看不下去。要说这个,虽然有些轻浮,但总是充满才气与活力的子贡更对子路的脾气。这个年轻人头脑之敏锐,不光是让子路一个人感到吃惊。虽然很明显,和头脑相比,人格还远未成熟,但那是年龄的问题。有时子路也会因对方过于轻浮而忍不住给他当头棒喝,但大体上,对这个年轻人抱着一种后生可畏的感情。
某次,子贡对二三朋辈发表了这样的意见。——夫子虽然说忌讳巧辨,但夫子自己的辩才就过于巧妙。这是需要警惕的。和宰予的巧妙完全不同。宰予的辩才因为技巧过于触目,所以会带给听者享受,却不会带来信赖。因此反而安全。但夫子完全不一样。他的辨才不流畅,但有着绝不令人生疑的厚重;不谐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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