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4/4页)

小夫子离得远,没有听到陈封士的贱笑,不然手中的竹竿多半会竖敲或横扫。他此时慢慢走向池水边缘,蹲下身来,又高高卷起袖口,将长长的手臂向水中伸去。指尖入水,却没有漾起一丝涟漪。

红磷鲤绕着小夫子修长的手指,缓缓游动;小夫子触着红鲤鱼光滑的鳞片,轻轻抚摸。

“呀,那红将军怎么不咬人,也不逃跑啊?”小七公主惊异道,平时机敏凶猛的红磷鲤如今变成了温顺的掌中游鱼。

“是韵律,孟小夫子的手正在模仿着水流的韵律,那红鱼察觉不到从水外伸进来一只手掌,只以为是划过身边的水流呀!”白钺居然感叹着应答,此时他也不再饮酒,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水边的身影。

孟一苇入水摸鱼,其实只是装装瞎眼的样子,不然他一个盲人,如何将红磷鲤的头尾理所当然地雕刻出来?做足了功夫,便从手指弹出了个波纹,红磷鲤这才受惊溜走。瞎眼公子用绵巾吸干了手中的水渍,又将准备好的木料摸了个周全。接着,黑色的“小泥鳅”便划开了斑驳的木纹。

“王小杂毛,别呆在桌子下面装鹌鹑了,快起来看看,那小女娃的画到底怎么样,孟小夫子的胜算大不大?”秦伯集是名副其实的武道痴客,倒也是货真价实的粗鄙莽夫,他不懂分辨画作的优劣,只是看到小女娃的画中鱼,与太清宫里的池中鲤,实在是像的离谱,所以不仅微微有些担心自家书院的小夫子啦!

“哪里有画?哪里有画?”从案子下面钻出一头乱糟糟的黄发。王锦之天生金发褐目,如果不是那清秀的眉峦鼻峰配上柔和的面部轮廓,倒真像是西大陆的蛮族之人。其实王氏一族的男子体貌,皆有些异于常人,例如同为书院七师之一,当世经史大家王赴墟,便是银发两鬓垂着黄髫,一双碧眼灿若狸猫。王赴墟是王锦之的既师且父,王老杂毛的外号也就传给了王小杂毛。

今日号称“专绝琴棋书画乐礼茶,独攫天下风雅七分”的王锦之,本来是书院一行应付文比的不二人选,可惜一杯黄汤入腹,他便将一身雅气抖落个干净,甚至钻到案下梦起了春秋。此刻被秦莽夫喊醒,脑袋里仍是群峰采蜜嗡嗡作响,但较之刚才,倒也清醒了几分。

神棍陈这会儿还算厚道,端给王锦之一杯冷茶。水清润喉,意凉醒脑,“七绝子”这才算是定住了飘忽的心神。

“这是小娃娃所作的画?”回过神来的王锦之看到立在池边的画板,不禁吃了一惊。“笔力稍显稚嫩,但是画工却细腻到了极致,既有平面之影廓,又具立体之丰满,还兼刹那之神韵。不想,区区岛国,区区小囡,已经有如此的技艺了!”王锦之晃着满头的乱草感叹道。

“这么厉害,那小夫子岂不是要输了?”秦伯集问得焦急。

“小夫子会输?要知道小夫子的小泥鳅可是很厉害的!”陈封士接得银荡。

“到底胜算如何?”无美食可享的刘不馋倒也心中记挂书院声名。

“天道循环,阴阳周转。极者,可得锋锐,不得圆满!”王锦之悠悠而道,“这岛国画技似鬼魅摄影之法,确实将摹物写实推展到了极致,这等逼真就算是我也不可企及。”他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是,正是由于它过于追求一眸一瞬的分毫不差,反将整体散布的灵动和前后衔接的气韵给消磨殆尽了。看这岛国竹炭画,只为看而看,虽然确实好看却并不耐看。而看我大煜的水墨,乃是为思而看,旨在追寻画者潜藏于中的神痕和道迹。”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