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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四处望望,这里和自己五年前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小石板桥,同样潺潺而平静的小溪,已经泛黑的黄泥墙茅草房,还有那悠闲得伸着嘴巴四处拱食的瘦黑猪……村口有人伸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影影绰绰地,欧阳东也认不出那是谁。

哞——,一声长长的牛嘶在欧阳东背后响起。

背后站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孩,有几分凌乱的长发盘成一圈,用旧得变色的彩色发绳扎在头顶,因为瘦,所以眼睛显得格外的大。她手里牵着放牛的麻绳,怯生生地望着他,眼睛里全是迷惑和惊诧,眼前这人实在太象离家多年的东子哥了。

欧阳东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就不认识我了,幺妹子?!”

那晚上村里比过“三月三”还热闹,所有人都聚集在场坝上,围着一堆篝火又唱又跳,妇女们把一锅锅煮得稀烂软耙的猪肉羊肉牲畜内脏流水价送上来——欧阳东的舅舅拿钱在村里买下好多的猪羊,人们不单喝光欧阳东买回来的酒,还喝光好几缸山里人自酿的米酒。至于苞谷酒,那劣质的玩意可不能在这场面上露面,好歹这可是给这片大山里唯一的大知识分子欧阳东的接风酒宴啊。

就连打小没给过欧阳东几分好脸色的舅妈,也穿着欧阳东专门在县城给她买的那身新衣服,和着一帮老姐妹一起喝了好几杯,顺道还叽里呱啦地把欧阳东这孩子一通好夸奖,“打小我就瞧他是个人物,能干一番大事情”。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有几担米谁还不清楚?从欧阳东到他舅舅家就经常听见她数落欧阳东和自己那多事的老头子,但在这喜庆的日子,绝不会有人跳出来和这婆娘唱反调。

四天后的那个早上,欧阳东和他舅舅一家悄无声息就离开了孟芝村。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去哪里,早在欧阳东回来的第二天,他那爱说道的舅妈就把话风放出去,“……要说我们家东子,那真是做大事的料,这趟回来就说要把我们一家都接城里去住,还要买好几套大房子。我们家幺妹子就要去桐县城里做老板了。”她幸福的口水都快喷到听她言说的人脸上,“桐县县城,那地界比省城都大,人多得啊,那大街上就没法挪动……”

于是,江这边的大山里从来多了一个故事:一个走出山外去读书的年轻人,多年后回来,就把他的家里人都接到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去过日子了……

第三章 回家(五)

又是一个阴霾的冬雨天,小雨就象雾一样随着凛冽的北风激荡,冷飕飕地直望人脸上扑怀里钻。钱顺叼着烟,把自己的大衣裹得更紧,急急地走进地质勘探大队的宿舍区。守门的大爷现在再也不会象最早他陪欧阳东来看房子时那样,防贼似的反复盘问。

欧阳东相中的房子,和桐县公园也就隔着两道高高的围墙和一条窄窄的小巷,幺妹子那套在四楼,舅舅和舅妈住二楼。本来欧阳东还要把三楼那套房子也写在幺妹子的名下,但是全家人都反对,连舅妈都觉得欧阳东这样做实在太过分——这教欧阳东很意外,最后舅舅一家逼着欧阳东把那套房子记在自己名下。“小东,你踢球是能挣不少钱,但是总有一天不能踢了。”那晚上舅舅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在这里有套房子,无论以后怎么样,至少你有个窝吧,再去哪里闯荡心里都不怕。再不济,回老家也有个容身地方。”

现在一家人都住在二楼舅舅的房间里,除了一些炊具和锅碗瓢盆,就只有三张床,那两套房子正在装修,等把它们装饰一新,再来装这一套。装修队也是钱顺介绍的,老板正是他的小舅子。至少到现在为止,欧阳东对进度和质量都还满意。钱顺也很满意,他老婆再也不在他面前一口一个“没出息”“没本事”地摔盆打碗指桑骂槐了。

钱顺先去楼上装修中的那两套房里转了一圈,除去几个工人再没别人,便下楼来直接拉开二楼虚掩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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