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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概半小時，果不其然，耳邊除了雜亂腳步聲、夏蟲窸窣和貓頭鷹咕咕，還混入現代社會特有的胎噪聲。

游征腳步明顯快起來，一拐一瘸的動作也更為扎眼。

直到不遠處的上空不時划過一道道光亮，一條平直寬闊的水泥大道也橫亘到眼前，兩頭延伸的方向是無限的自由。

游征左右張望，在返回十里村方向的不遠處，一輛白色的中型廂式貨車停在黑夜的路邊。沒有片刻遲疑，他幾乎跑著往那邊趕。

甘砂緊跟他的步伐。

那是輛冷凍車，不知所裝何物，打著雙閃燈，有個人站在副駕座路邊抽菸，看到他們過來，煙也從嘴邊取開。

游征上前，突兀開口，報上一串像座機號的八位數字。

那男人樣貌上極為普通，像個為生計奔波的中年人，愣怔的時長有默念了一遍那麼久，點頭道：&ldo;就你們兩個？&rdo;

游征說：&ldo;就我一個。&rdo;

男人越過游征肩頭看了甘砂一眼，轉瞬收起越界的好奇，說：&ldo;上車吧，等了十幾天總算等到人了。&rdo;後半句隨著他的走遠而愈發模糊。

男人回到駕駛室，游征也拉開副駕座的門，準備爬上車。

&ldo;沒有我，你是逃不走的。&rdo;一直沉默的甘砂忽然開口。

游征身形一頓，但還是爬了上去，重重甩上車門。

車窗還未升起，甘砂追擊道：&ldo;無論你走哪個方向，都會遇上設卡查車。沒有我，你絕對過不去。&rdo;

引擎運作噪聲響起，車身簌簌顫動，尾氣濃烈的味道撲鼻而來。但貨車遲遲沒有開出。

片刻後，不耐煩的男聲傳來：&ldo;上車。&rdo;

&ldo;你下來，到車廂呆著。&rdo;甘砂走到車門邊，仰頭說。

許是司機湊過來講話，聲音隱約可聞：&ldo;車廂應該有零下十幾度，穿這衣服進去呆半個小時要死人的。&rdo;

甘砂說：&ldo;還是你覺得有個地方會比冰室更舒服？&rdo;

門忽然猛地被推開，甘砂偏身讓了下，游征跳下、單腳落地，走到車廂側邊擰開小門把手。

寒氣撲面而來，游征不帶猶豫地撐著車底板爬進去。

司機從后座扯過一條皺成油渣的薄毯子，扔給甘砂，陳年汗味幾乎將她撼倒。

&ldo;……將就一下。&rdo;

甘砂憋著呼吸把毯子投進車廂。

車廂壁的溫控液晶屏顯示綠幽幽的&ldo;-15°c&rdo;，一箱箱塑封的白條鴨堆疊在貨架上，表面騰起白霧。

游征把貨架都推過來堵門，造成一種滿載貨物的錯覺。甘砂從塑料箱縫隙瞅了他一眼，游征再推過一架子，徹底把甘砂目光堵死了。

&ldo;最多半個小時，忍一忍。&rdo;甘砂踟躕著把門鎖緊，繞到駕駛座那側，&ldo;我們換個位置。&rdo;

司機吹鬍子瞪眼，&ldo;小姑娘，你行的麼？&rdo;

&ldo;你再磨蹭久點車廂那人真活不了了。&rdo;

司機將信將疑地挪到副駕座，甘砂爬上去，系好安全帶問：&ldo;溫控開關在哪？&rdo;

男人往儀錶盤指了一下，她說：&ldo;關了可以麼？&rdo;

&ldo;我上面拉著貨呢……&rdo;

甘砂把製冷關閉，開著通風，扶著方向盤緩緩啟動車子，目不斜視道：&ldo;如果我沒猜錯，人家連你整個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