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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澜一家心安理得地住着他出钱买下的府邸,自己却被迫另居别苑。

赵澜与他那一家子还端着往昔侯府的架子,不肯从工从商,苏融只能被迫成长,拙劣地模仿着父亲的行事经验,与本地商贾打交道。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像那阴暗的虫豸,就这么与赵澜纠缠下去,直到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的那天。

可偏偏横插了一个燕沉山。

苏融翻过身,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枕边的鸳鸯被,依旧是一只鸳鸯形只影单地在那水中游,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另外一只鸳鸯的虚影。

他的心中蓦然划过一个人的名字。

燕沉山。

不知不觉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当他再想起赵澜时,似乎已经没了那种挥之不散的烦闷与怨恨。

好像赵澜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做过的事不再重要,他的背叛也不再重要,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

一个不值得被他惦念在心的过去。

“阿恪……”

苏融喃喃轻语,将那鸳鸯锦被裹入怀中,紧紧贴在心口。

不多时,紧蹙的眉头舒展,抿着的唇也松懈下来,呼吸逐渐轻缓,在一个日光和煦的春日上午,又如同回到了他过往十几年中每一个平静又美好的日子中。

“春天到了!我就去找你!”

“你等我!你一定要等着我——!”

稚嫩的童声响起,因声嘶力竭地呼喊而破了音,苏融想要睁眼,却发觉怎么都动不了,耳畔是滚滚车轮与马蹄的声音,好像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马跑的很快,车厢也剧烈摇晃。

一个温软的身躯紧紧抱着他,冰凉的手不停抚摸他的额头,口中安抚着:“乖绒绒,别哭,没事的,爹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吃了药就好了……”

说话之人是一个女人,苏融几乎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就是他娘亲。

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融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直觉告诉他这件被遗忘的事和燕沉山有关,但他怎么就是睁不开眼。

情急之下,他奋力呼喊着,伸出手想要提醒他娘,自己已经醒了。

但开口却是同样稚嫩又沙哑的童声。

“不……不要走……”

他听到自己哭着喊,却因为病重而声音极其微弱,几乎要被那些杂声给掩盖了去。

“不要走……要阿恪哥哥……绒绒不走。”

女人却精准地捕捉到自己孩子的呼喊,急急忙忙抚摸着他轻哄,“好好好,等绒绒病好了就回来,找阿恪哥哥玩。”

苏融彻底糊涂了,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记忆,还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梦。

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断跳跃着,一会儿是他的记忆,一会儿又是从未出现过的幼年片段,但无一例外的都和燕沉山有关。

苏融大梦一场醒来,风过后背沁着凉意,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竟捂了一身虚汗,顿觉浑身黏腻不适,刚要起身去备水沐浴,外面人听到动静立即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