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第3/4页)

水灵灵的,天鹅绒般的,蜜糖般的。 什么样的眼神都有!有柔存的,有冷峭的,甚至还有十足软绵绵的,或者象有人讲的那样,有含情脉脉的,有不含情脉脉的;但不含情脉脉的比含情脉脉的更厉害:它一旦捉住人的心,就会象提琴弓子似地在你的整个心灵上奏起来。 不,根本找不到形容她们的词儿:除了贱货,就再也没有别的词儿了。“

罪过!我们主人公的嘴里好象蹦出一个不能登大雅之堂的陈词滥调。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作家在俄国的处境就是如此!不过,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粗词上了书本,那可不是作家的罪过,那是读者,首先是上流社会读者的过错:从他们嘴里你就听不到一句正经八百的俄国话,而法国话、德国话和英国话,他们却用得太多,多得使你吃不消,甚至还尽学着各种洋味:讲法国话就有鼻音还得咬着舌头;讲英国话呢,就象鸟叫一样,而且表情也得象鸟,甚至还要取笑那些学不象鸟的表情的人;他们讲俄国话却漫不经心,也许仅仅是为了标榜自己的爱国热忱,才在别墅里修上一座俄国味道的小房。上流社会的读者以及那些自诩为上流人士的读者就是这个样子!但他们的要求又多么苛刻!他们坚定不移地要求一切都得用最严谨、最纯正、最高雅的语言来表达,总的来说,他们希望被加工得完美无疵的俄文自行从云端掉下来,正正当当地落到他们的舌尖上,而他们只须把嘴张开往外一吐就是。当然,人类中女性那一半是古怪的;但是,应当承认,可敬的读者有时更古怪。奇奇科夫对哪位太太是写信人,已经一筹莫展了。 他试着再扔过去一个更加聚精会神的目光,看到太太们那边也流露出一种神情来,向他这个可怜的凡人心中传送着希望和甜蜜的折磨,结果让他只好说:“没办法,怎么也猜不出来啦!”

但是,这可丝毫没有影响他此时此刻的快活心情。 他一会儿潇洒自如地与几位太太们愉快地说上几句应酬话,一会踏着小碎步,或者象人通常说的那样,蹀蹀躞躞地走近这位或那位太太,——那些极其麻利地绕着太太们转的、被称为老色鬼的、打扮入时穿着高跟皮鞋的小老头儿们通常迈的就是这种小碎步。 奇奇科夫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极其潇洒地左右周旋着,每次都要两脚先磕一下脚后跟再停下来——他那小脚儿的动作很象在地上拖一条短短的小尾巴,或者说象打一个逗号。 太太们都十分高兴,不仅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大堆可亲可爱之处,而且甚至还在他的脸上发现了雄伟的乃至于英武的神态,众所周知,女人们是很喜欢这种神态的。 为了他,太太们已经差不多要吵起来了:有些太太们看到他通常喜欢站在靠门口的地方,便争先恐后地去抢占离门较近的那把椅子,一位太太幸而捷足先登,最后险些儿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在许多看着这个位置的太太们眼里,她的这种无礼行径实在太不成体统啦。奇奇科夫只顾向太太们献殷勤,或者更准确些说,是太太们妙语联珠,向他献热情,把他弄得头晕目眩(太太们的话里充满了深奥的暗喻,每句话都得煞费苦心去猜测,弄得他的额上都沁出了汗珠),最后使他忘记应当按照礼节先去拜会女主人。 待到他听见省长夫人的声音,这才想起他本该做的事来,可是省长夫人已在他身旁站了好几分钟了。 省长夫人风雅地摇着头,用委婉里略带慧黠的声音说:“哟,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原来您在这儿!……”省长夫人的话,我无法准确地传达出来,不过她说得极为亲切动听,颇象那些爱描写客厅里高雅社交活动并喜欢卖弄自己这方面知识的上流社会作家笔下的贵妇人同情人互通小曲的腔调,那话的大意是:“莫非您的心真被人家全部占领,竟没有剩下一小块地方——只要是最小的一个角落——去容纳被您无情遗忘了的人”。

我们的主人公马上转身,正要张嘴答对——他的辞令大概决不会逊色于时髦小说中的兹翁斯基、林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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