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 (第1/5页)

又看条陈,看了条陈又看书本。

看的是一本。

枕春玩了一只六面金描仕女的脂粉盒子,侧头看来一眼,惊道:“陛下还看这些女儿家的书呢。”

慕北易抿了抿唇,信口问道:“怎的就是女儿家的书?”

“哎……”枕春教问得一笑,“是臣妾浅薄了,以为凡话本为女子立传,都是女儿的了。眼下陛下这么一问,竟也觉得不尽然。”

慕北易将手上的书掂了掂,却说:“我前些日在晗芳殿看熙昭仪,我见她在读。”

“柳姐姐自小爱读,看过几遍了。”枕春回忆道,“我们二人少时还由这个吵过,姐姐说钗好,有智慧且知中庸,举案齐眉面面俱到,还是个谨慎仔细的。”

“你爱黛。”慕北易猜。

“陛下猜的没错。”枕春说到有趣的事儿,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钗固然好,黛也是好的。臣妾以为呢,不爱黛的人不算真心读过金玉的。既生而为人,一生来过,便该如此**挥霍。眼泪爱情么,也应当是炼火中的佐料。可以有憾,不可以悔。”

慕北易便沉默了,似在想她说的话。

枕春又问:“不知陛下读到哪里了?”

“正读到元妃省亲。惊叹书中故事的嫔御得势,也如此风光富贵,便借来瞧瞧。”

“说嫔御得势,前朝少师贵妃与当今薛庶人在位时,坊间流传的,也是如此。”枕春指尖点了点额头,笑道,“臣妾说一句不该说的,庄懿皇太后的温氏一族,也曾如此。”

慕北易却不罪她,眼神落在书上,颔首轻声说道:“朕知道的。”

便在这句话里兀生生听出两分寂寥来。温氏当权太后涉政,偌大的后宫也曾是仰庄懿皇太后鼻息来做事。这三四年里,枕春见的慕北易发落了权倾朝野的刘中书令,打赢了边疆的战役,压紧了皇亲王侯又拨正了温氏一族的位置,还权衡下了薛家权势。

如此机关算尽,心血细思。九五之尊的位置坐得,是否有人们看见的那样安逸。先帝优柔,留下的烂摊子处处危险,这才尤显得慕北易是天生的帝王之材。他算得白手起家,连母亲家的支持都没有。

母亲家的支持……这让枕春想起来慕北易的生母钟宝林。想起来连月阳宫里的许姑姑,她说出庄懿皇太后毒害钟宝林的那种可能。枕春背后一寒,看向慕北易。只看见慕北易如风雕玉琢般俊美的侧脸。

她攥了攥手,一时不知是出于一星半点的相濡以沫的情,还是为着可惜。只想着逝者已逝,生者赶路,朗朗乾坤之下不得真相未免遗憾。便开口缓道:“臣妾听宫中旧人曾说……陛下的生母钟氏……似是病故的。”

慕北易手上翻书的动作一顿,再抬手,眼神中却有些莫名阴鹜。

枕春心头霎时响如鼓锤,强笑着继道:“若陛下不欢喜,臣妾便不应该说的。”他如今九五之尊,教人提起来他世代给温氏为奴的生母钟氏。

慕北易将书一合,待看了她一息。

“陛下……”枕春便有些慌神。

“说罢。”慕北易将书搁在案上,阖眼仰卧在了暖榻的锦衾之中。

石榴红双面金线绣翠色雀尾的缂丝流光缎里,慕北易素衣轻身地卧着,眉头轻皱,疲惫得像个读书倦了的书生。

枕春攥紧帕子,尽量使自己呼吸匀净:“臣妾听宫中老人说,太贵妃钟氏原是位宝林,弥留之际似得了癫狂之症,临逝时还念着……”

“念着:小姐饶了奴婢罢,奴婢产下皇子都会养在您膝下的。绝无二心。”慕北易眼睑未抬,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枕春的手腕。

听慕北易说起那样隐晦的话,枕春吓得不轻。她轻挣了一下,却挣脱不到,霎时眼眶一红,谨慎唤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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