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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爻走得更快,像是身後有鬼魂在追著。他原本也以為只要除盡經脈中的邪氣,治好舊傷,他便能裝作無事發生回到從前。
近來他將邪氣壓製得很好,有時甚至生出了已經痊癒的錯覺,因此他才答應郗子蘭陪她觀禮。
然而見到那凡人少女第一眼,他便恍然明白過來,他已不可能痊癒了。
即便能驅除經脈中的邪氣,他也拔除不了心裡野草般生生不滅的邪妄念頭,即便能治好所謂舊傷,他的神魂也早已經千瘡百孔,費盡心力也只能勉強維持表面的正常。
他快步走出殿門,穿過迴廊,輕柔的夜風吹拂他的臉龐,掀動他的衣袂。重玄九峰四季長青,但風還是會帶來季節的訊息。
冬天尚未過去,風裡已初露春的暖意,可他卻感到這溫柔的春風如尖針利刃,只有終年積雪的清涵崖、亘古酷寒的玄冰窟才能叫他平靜下來。
謝爻想立即回清涵崖,可當他駕著雲飛入茫茫夜色中,卻忽然想起自己似乎遺落了什麼東西,他感到頭腦發脹,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卻莫名感到是很重要的東西,必須立刻將它找回來。
他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向著燈火輝煌處飛去。
謝爻沒有回前殿。
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只有那股要找回什麼的衝動驅使著他向前飛,仿佛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著他。
直到雙腳落到堅實的岩石上,他才發現自己已到了舊居前。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踟躕著不敢推門。
訇然一聲響,質樸無華的木門緩緩向兩旁打開。
庭院中寂然無聲,沒有珍花異草撲鼻的芬芳襲來,只有一些無名山花山草的淡淡清香,還有清茶微苦氣息。
這是塵封在記憶中的氣息,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它灌滿肺腑,他感到自己像是飲了酒一般,有些醺醺然。
他舉足穿過庭院,走進竹林,沿著蜿蜒曲折的小徑向前走,他走得越來越快,行走間翻飛的衣袂惹動枝葉,葉尖清露濡濕了他的頭髮和衣裳。
他忽然想起有人說過他身上總是有股竹子的清香,其實她身上也有,因為他們的居處隔著竹林,而她每次都走得很急,總是沾了一身露水。
她長大以後,身上除了竹露氣息,又多了一股淡淡的女兒香,不似香花也不似脂粉,難以言喻卻撩撥心弦。
那兩年他很討厭那股氣息,甚至她一靠近便不由自主恐慌。
他已經多年不曾去想,但此時此地,那股氣息卻清晰可辨一如昔日。這股氣息像是一柄利刃,將緊閉的閘門撬開一道縫,記憶如洪水傾瀉,昨日的一幕幕好似惡鬼爭先恐後地撲向他,要將他的神智扯碎。
他渾渾噩噩地穿過竹徑,小小院落出現在他面前,一如往昔。
東軒中一燈如豆,一個纖瘦單薄的人影席地而座,側影投在薄薄的窗紙上。
謝爻屏住呼吸,緩緩走上台階,穿過廊廡,在門上輕叩兩下。
沒有人回答。
他推門走了進去,室中空無一人,只有一盞小小的銅雀燈在撲入的夜風中搖曳。
他卻並未感到如何詫異,似乎早知此地無人。
他走到牆邊,一個個打開檀木小櫥的抽屜,抽屜里都是些瑣碎的東西,半截髮帶、舊香囊、缺了角的小玉件,一些針頭線腦,幾顆摔碎的棋子,空了的藥瓶子……
過過窮苦日子的人總是格外惜物,什麼都不捨得扔。
他找遍了所有的抽屜,又打開窗下的藤箱,裡面有夏天的竹簟薄褥和天青色的薄羅弟子服,洗得很乾淨,疊得也整齊,仍然沒有他要找的東西。
謝爻環顧四周,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只剩下妝檯前的奩盒。
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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