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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少殷打量了徒弟兩眼:「為師回去了,你好生歇息。」

若木求之不得:「師尊慢走。」

姬少殷向前走出沒幾步,便聽身後傳來門扇的聲音——徒弟已經迫不及待地將房門掩上了。

他皺了皺眉,平日來徒弟住處尋她,她總是會將他送至院門外,雖然沉默寡言,對他這師父也說不上多親熱,但禮數一向周到,態度也恭謹。

唯獨這一回和上一回,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上一回是什麼時候?姬少殷一邊往自己所居的院落走一邊回想,沒費多大力氣便想起來,上次蘇劍翹這麼反常,是他出發去白州前夜。

當夜她還來找過他,特地送給他一枚草編的平安符。

那夜偏巧還是凌長老出事的日子。

姬少殷心頭微微一突,再算了算時辰,凌長老在歸元的飛舟上大開殺戒,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時辰。

一定只是巧合罷了,他推開門走進書齋,在柏木短榻上盤膝而坐,閉上眼睛調勻呼吸,然而靈氣在經脈中運轉不到一個小周天,便被紛亂的心緒打斷。

這在他是前所未有之事——許是因為魂魄中有千葉蓮子的緣故,他胸無雜念,心無滯礙,很少有什麼事能影響到他。

可近來宗門中接二連三地出事,景仰的長輩一個個或入魔,或身死,這一切似乎都給他澄明的心境蒙上了一層陰翳。

還有兩次從雌冥妖手下救下他的玄衣女子。

她月下執劍而立的身影、冷淡的臉龐,都鮮明地鐫刻在他的腦海中,他想起月光下血一般的胭脂痣,像是有什麼他心尖上輕輕刺了一下,不疼,只是帶起一陣莫名的悸動,這感覺有些陌生。

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近來宗門這一系列的事情,背後都有偃師宗主的翻雲覆雨手,這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可他依舊無法將救他的那個人與長輩們口中無惡不作的「妖人」聯繫在一起。

她是宗門的仇人,卻是他的恩人。她為何與重玄為敵,為何屢次救他?他不相信她對他有什麼圖謀,若是她想奪他神魂里的千葉蓮子或是將他製成傀儡對付宗門,憑她的修為可以輕而易舉地得手。

而且從她身上,他感覺不到絲毫惡意,反而有淡淡的關切,他能感覺到,她只是單純想救他。

若是有一天走到圖窮匕見的一步,他該怎麼做?他自然不會背叛宗門,也不能在大敵當前時選擇逃避,真的要與她刀劍相向麼?

她的修為深不可測,劍法神秘詭譎,但在玄淵神君面前是否有勝算,他也說不上來,神君隱世不出數百年,誰也不知他的修為造詣到了什麼境界。

一邊是救命恩人,一邊是宗門,無論哪邊得勝,他都是一敗塗地。

姬少殷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懼。

他疲憊地揉了揉額角,逼自己冷靜下來。

對了,還有蘇劍翹的事,他每一次都將心頭的疑雲驅散,他是她的師父,本不該疑她,可是蛛絲馬跡總是將他引向這個凡人徒弟。

姬少殷靜不下心來打坐,起身踱到庭中,他不喜香花,庭中栽的多是靈草。

他坐在台階上,心不在焉地摘了段草莖,一邊思索一邊隨手擺弄,不知不覺編成個草結,與白州之行前蘇劍翹所贈的平安符差不多樣子,只是要精巧規整不少。

說起來,裝著平安符的錦囊是牢牢系在腰帶上的,因為怕將徒弟的一片心意丟失,他還特地加了個小符咒以免繩結脫落。

可是遭遇雌冥妖之後,好端端系在腰帶上的錦囊卻不翼而飛。

當時一片混亂,他又受了傷,發現平安符丟失已是第二日清晨,他特地讓侍從去尋找,但沒有找到,他以為是被人撿了去,便沒有放在心上,可如今一想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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