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4/5页)
怀着心事,在寺内随处漫步。
她每个月至少来一次水月寺,对寺里地形十分熟悉,刚才听师父说寺方打算翻修禅房,她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寺后的禅房。
禅房门口大开,并没有听到木工敲打的声音,她俏声跨过门槛,见到一个满头灰发的男子背对也坐着,似乎正在低头雕琢东西。
倚墙摆满了一支支剖成一半的竹子,去了青皮,长约三至五尺都有,有的竹面上用毛笔写了宇,有的竹面宇迹则已被雕空,而每支雕过字的竹子底端则刻有一个菩萨。
燕柔认得那是住持文真大师的墨迹,他写的是心经,一支竹子写上一句,她从“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一句句读起。
每读一句,她便看见底端的竹雕菩萨,观见之时,自然起了虔敬之心。只见各个天神面目不同,衣饰、法器、座骑也各自相异,而刻工精细,更是难得佳作。
心经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而这个竹艺刻工……她更熟!
燕柔震骇地望向那名男子。
那个背影、那拿刀的姿势、那低头专注的神情,长久以来,一直就是深烙在她心底的剪影。只是,昔日黑发,今日白头,还有他脸上刀刻般的痕迹,在在说明了岁月的流逝。
于笙听到了声响,他以为是寺里的僧人,抬起头来想打招呼,一见到燕柔的容貌,他的神情瞬间凝结。
多少年了,他们不曾这样静静对望?
两人的表情仍然平静,但眼里尽是波涛,燕柔目光越过了那痴缠的眼眸,看到于笙身后未完成雕工的竹子,上头写的是“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
她能没有罣碍吗?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他就是她永远放不下的罣碍。无论她再怎么清心,再怎么念佛,但曾经有过的爱恨缠绵,却没有随着他们骨肉的死去而消失,二十多年来,她的心仍莫名地与他相恋。
“你在这里……?”燕柔终于开了口。
“大师要我刻心经,所以我就在这里。”
“我们的孩子,死了。”燕柔忘了“忘记”,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那时她已怀胎五个月,两人相约暗夜离去,可是,他退却了,她痴痴地等候,他终究没来!从那夜起,她绝望,再由绝望生恨意。
“噢……”子笙垂下眼皮,又开始雕刻字迹。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我忘了!”
“你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
“燕家会承认这个孩子吗?”于笙的语气平静地不掀起一丝风浪。“他死了,不在世上受苦,倒是福气。”
燕柔紧紧攒住手里的丝巾,抿紧了唇,原来……他根本不在乎她和他们的孩子。
那她何必挂念着他,无法遗忘?
“爹!爹!”长廊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宏亮兴奋的叫喊:“我带小蝶来了!”
“伯伯,我来了!”这是蝶影高亢的笑声。
于樵和蝶影旋风也似地出现在门口,两人紧握着彼此的手,脸上尽是甜蜜的光采。
“娘,你也在这里啊!”蝶影拉着于樵走上前,脸颊泛着红晕,她开心地道:“这是阿樵哥哥,那是伯伯……”
于笙和燕柔互望一眼,那一瞬间,他们都明白了。
于笙见到小蝶脖子上鲜红的吻痕,他徒然变了脸色:“阿樵,放开小蝶的手!”
于樵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变脸,他仍握着小蝶的手。“爹……”
“快放开!”
于樵立刻松了手,不安地望向父亲,又望向小蝶。
“伯伯!”蝶影没有见过于笙生气,她感到十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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