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3/4页)
唇和眼皮一直在不规则而有节律地抖动痉挛,然后归于平静。他的颜面松弛,眼帘半开半闭,只能看到眼白。波利奥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于是,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是那种刚刚从睡梦中或沉思中醒来的眼神,平静而清醒,保持着正常人的活力。他的眼睛回视般地凝望着波利奥博士。然后,死者的瞳孔缩小了,那绝不是死人的那种冷漠和毫无表情。波利奥看到的是千真万确的一双活人的眼睛。波利奥的实验持续了大约三十秒钟,他的结论说,死者不但知道自己已身首异处,而且感到了痛苦……    
沙漏街的卜语(3)
郎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行将气绝身亡的毙命之际,遥想起将近一个世纪前的欧洲死刑。也许是他此刻死亡的痛苦使他在潜意识里呼应了波利奥博士的结论。 他很想伸手抚摸一下自己的胸口,因为他觉得似乎有一只麻雀正在他的怀里衔草做窝。但是,他动弹不得。郎内急于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死人。莫非自己从来没有活过,只是一个孤立的影子再现着遥远往昔的行为与思想?不过是一束旧时的光与声的重现?他感到一片模糊,一片没有记忆、没有时光与声音的空洞。他努力使自己保持思维,那是他残存的生命中惟一能够活动的东西。只要能够思维,就表明自己是一个活人。郎内自我判断着。 郎内感到胸口处那筑巢的小鸟变成了一条欢乐的河水在流淌,他蜷伏在水泊旁残砖断瓦砌成的河堤废墟上,渴望哗哗的水声与河泊里游动的金鱼把他搅醒。可是水声和金鱼都好像对他怀着敌意,绕他而行,只有一点点羸弱黯淡的光线流泻在他的身上。他想抓住那条欢乐的金鱼尾巴,如同抓住一线稻草色的阳光,使他脱离漆黑的死亡之谷。可是,那一缕昏暗的光线,墙壁一样挡住他的去路。他与金鱼之间隔着一堵牢固的玻璃墙。 他愤怒地对死亡大喊,滚开,别挡我的路! 渐渐,他失去了愤怒的力量。郎内慢慢平静下来。 ……似乎有一抹虚幻的微笑和着香桉树的气味从一幢粉红色的空房里袅袅升起。郎内最后一次艰难地运转自己的思维:天堂的大门已经关闭,那是小说和电影人物才会去的地方……他想。 终于,他感到自己浑身一轻,化为一股青烟,钻入了地缝……� 在这一瞬间,一个沉闷无声的雷和一道模糊不清的闪电轻轻驶来,牵住了我的衣襟。 老冷的鼻子与咳嗽的皮鞋 刑警队长史又村在离开沙漏街案发地点之后,便拨响了郎内单位的电话。 这时,清晨最初的那一缕嫩黄|色的阳光正好抹在冷副局长的鼻尖上,他额头上深刻的褶皱透出一股沧桑。 入秋以来,每天,当他第二个走进办公大楼,坐在堆满各种各样的文件资料的工作桌前时,早上那一缕最初的阳光便暖洋洋地照耀在他的鼻尖上。因此,他的嗅觉格外灵敏,总能够从桌上成百上千的文件中准确无误地拿到自己所需的一份,一针见血地戳到他的对手郎内局长的致命处。 正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史又村警长的电话。 一股非凡的震惊从他泛红的鼻子尖上猛然涌进心里。他呆呆地僵坐了一会儿,凝固的血液才从心脏缓缓慢慢散射开来,于是,他的整张脸孔全都红起来。 放下话筒,晨光已经环绕到他左侧斑驳的墙壁上,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以及站立在颤巍巍枝杈上的麻雀的影子,也被投射到那块墙壁上。随着晨光的移动,冷副局长看到那墙壁上的树枝和鸟雀都活动起来,他甚至从这一块麦黄|色的墙垣上听到了小鸟啁啁啾啾的啼啭。 紧接着他生出一种扑空感,仿佛身前的一方大石柱忽然坍塌。瞬息之间失去遮挡的感觉,使他习惯向前倾轧力量的身体一时难以负“轻”。他摇晃似的颤抖了一下,便衔起烟斗,闭上眼睛陷入了冥思。 冷副局长记得清清楚楚,他身边那块大石头今年四十九岁。多年前他老冷四十九岁时,并没有一个叫做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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