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 (第3/4页)

乱,像乱纷纷射出的炽热的箭,带着灼热的小倒钩直钻进她脑中。脑子里又越来越密实地覆盖上无力的恐惧和绝望屈从的黑云。她嘴上只是在不停地祈祷眼前的这一切赶快成为过去,出现一个巨大的、模糊的、没有痛苦的空虚,让她没有感觉,也不必多想,来个突然而直接的终止,就像从噩梦中清醒过来那样……

突然他站住了脚。她立即惊觉和恐惧起来。他们现在是在他住的房子前边。她的心有一分钟停顿,静静地,一动不动。接着又跳起来,因恐惧而急速猛烈地突突直跳,越跳越快。

他对她说了几句话,几句柔情蜜意的话。在这一瞬间她几乎又喜欢他了。他讲话是那么诚心实意、温存体贴。但当他更紧地捉住她的手臂,满含柔情蜜意地挤了一下她那毫不抗拒的身躯,那年深日久的神秘的恐惧又抬起头来,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迷惘,更加俱怕。她觉得仿佛心里的声音突然被松绑了,正在大声对他恳请和乞求他放开她。但是她的喉咙是无声的,沉默的。她半无意识地挽着他的胳膊走进阴森森的大门。她心中有种听天由命的痛苦,十分深沉,以致她再感觉不到那是痛苦。

他他们走上一个光线暗淡的螺旋形的楼梯。她感觉到阴冷的有霉味的地下室空气,看见黄色的颤抖的煤气灯在凉爽的微风中震颤。她感觉到每一个台阶。所有的台阶形象都从她身边一滑而过,就像即将熟睡时的幻想一样:短暂,但很鲜明;深入内心,但又转瞬飞逝。

埃丽卡·埃瓦尔德之恋(8)

现在他们站在走廊上。她知道,这是在他的房间的门前……

他放开她的胳膊,走在前边。

“稍等一下,埃丽卡,我点灯就来。”

她听见他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听见他走进去,在那儿点灯。这个瞬间给了她勇气,使她苏醒。她突然感觉到害怕,害怕消除了痉挛的发呆状态。她像闪电一样又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她在丧失理智的忙乱中没有细看台阶,只是快跑,赶快往前跑。她还觉得,仿佛听到从楼上传来的他的声音。但是她根本不愿意再去思考。她只是跑呀,跑呀,毫不停顿,一直向前。一种强烈的恐惧在她心里清醒起来:他可能追随而来;还有自己很可能回到他那里去。她跑了几条街远,到发现来到一个陌生地方的时候,她才长叹一声,停下脚步,然后朝她住房的方向慢慢走回去。

现在有了许多空虚无聊、没有内容、隐藏着命运的小时。这些时间的出现犹如与世无争的乌云,涌来就是为了再度离去。不过这些时间却顽强而且固执地停留下来了,并且像是一道黑烟扩散开了,愈来愈遥远,愈宽广,到最后成为一团疲惫无力、忧伤沉重的灰色,固定地飘浮在生活上边,成为一块阴影,无法避免地和怀有妒葸地跟踪瞬息时间,还一再举起威胁性的拳头。

埃丽卡躺在沙发上,在她昏暗舒适的房间里,头压进枕头哭泣。她没有眼泪,但她觉得泪水在她心里流,滚烫的,迸涌着,控诉着,有时,一阵啜泣使她全身陡然打个寒战。她感觉到那充满痛苦的几分钟对于她如何成了重大事件;随着第一次重大的失望,悲伤如何在毫无猜疑地进行倾诉衷肠的内心深处吸饮。其实她的心在胜利地颤动,因为她的逃跑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成功了。但是这不应当成为明亮而且闪光的喜悦和欢乐,而要它如同是一场痛苦那样一直没有声音。因为在有些人的本性中,一切使灵魂普遍震撼的大事和不平常的事件,也会拨动一个隐藏痛苦和内心忧郁的沉闷的琴弦,它的声音如此响亮和有逼迫感,以至所有别的情绪全都在其中消失净尽。埃丽卡·埃瓦尔德就是这样的人。她为自己青春美好的爱情而悲伤,如同一个贪玩而迷路的孩子。她的内心也感到羞愧,感到强烈的、火辣辣的羞愧,因为她是像个哑巴一样,惊惶失措地逃出来的,而没有坦诚相待,冷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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