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页)

给迷醉了,好像找到了家,那么安逸地入睡了。海力布和王卫疆远远看见兔子半眯着眼睛,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脸安详,嘴巴上的那几根长须都不动了,整个躯体缩成一团,背弓成满月,圆滚滚的,脊椎快要折断了。这就是猛禽呼啸而下时候兔子的状态。随着猛禽的逼近,兔子越缩越小,都缩成小拇指头那么大了,兔子是那么柔弱娇嫩,兔子已经回到胎儿状态了,兔子还在收缩它的生命,连手指都不见了,只剩下软乎乎发烫的手指蛋。王卫疆心里呀地叫了一下,王卫疆的世界就要被撕裂了,这回他看清了,他是十个手指头,确确实实十根手指头,手指蛋红红的软软的热乎乎的,都发涨了要充血了,血快要渗出来了,王卫疆已经窒息了,瞪大眼睛也听不到心跳了,手在发抖,每一根手指头都有一颗小小的心脏,在抖啊抖啊,跟兔子抖在一起了。猛禽最后一击落下来的时候,王卫疆跟兔子一样趴在地上,好像也在闻沙土的气息,脸贴着地面,双手紧紧抓着地,抓到的是干爽的沙土,他还能看见鹰和兔子。谁能想到兔子会来这么一手,连兔子也想不到它收缩成手指蛋这么小的时候还能萌发出求生的念头。猛禽离它不到一米了,猛禽挟带的劲风把沙土都卷起来了。兔子好像也被这种劲风吹翻了,兔子翻过来了,还是圆圆的一团,后腿和背紧绷绷地弯在一起,完全是满月的样子,兔子原来就是月亮里的神物,古代的草原武士总是把弓拉成满月再放箭。那一刻,兔子有如神助,把它发达的后腿跟射箭一样射出去了,也不是什么百步穿杨的功夫,不到一寸,一寸之力咚的一下,击在鹰的心脏上。鹰都傻了,就在这种要命的时刻鹰都很清醒,鹰知道兔子的弹跳力量是两三丈,可以纵身跳下悬崖,也可以纵身一跃蹿上陡崖,两三丈的强力收缩到方寸之间,足以击碎一颗高傲的呼啸云天的心,当然也包括鹰自身凌空而下的力量。在这短促的一击之下,猛禽的身子就歪了,拐来拐去地飞上天空。不用说是受了致命伤,一颗破碎的心脏拼着最后一丝生机也要到高空去迎接死亡,蓝天就是鹰的墓地。

第三章 放生羊3(2)

海力布叔叔和王卫疆在不同的地方站了起来,已经看不见兔子了。整个世界都变了,他竟然听见了鸟儿的叫声。大雁在天上说话,人字形的大雁往南迁徙,阴沉沉的天色也亮了一些。大雁们一边赶路一边商量在哪儿歇息,这都是大事,都是高声大气说出来的,还有嘀嘀咕咕的悄悄话,都是密友间的交谈。王卫疆以为耳朵出了毛病,还用手揪了几下,确确实实是大雁的声音。好多年以后他还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整个的生命都被打开了。那么阴沉的天气没有太阳,两排大雁穿越天空,就像两束光柱从苍穹顶上照射下来,就像大雁灰蓝色的羽毛在抚摸他的脸。

第三章 放生羊4(1)

他回到乌尔禾,他还想保留这种美好的感觉。他跟父母说话三心二意,心不在焉,急乎乎吃完饭,就到院子外边的荒草滩上去了。兔子窝还在。从荒草滩到河边的村子里,兔窝鸟窝多得不得了。这一窝兔子可是他们的老邻居了,走了一茬又长起来一茬。王卫疆已经长成半大小子了。母亲小声嘀咕:“都上中学了还跟个娃娃一样,越长越小啦。”父亲王拴堂吐一口痰:“他长八十岁还是咱们的娃娃。”

“我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母亲张惠琴活也不干了,伸长脖子看外边的儿子。儿子王卫疆蹲在草丛里,老远看像拉屎,张惠琴知道儿子在干啥呢,儿子逗野兔子呢。张惠琴想错了,儿子王卫疆一只手伸进土洞洞,一下子就找到了牧场的感觉,他好像摸到兔子的体温。其实土洞洞里冰冰的,野兔在白杨河边玩呢,天黑才回来。

王卫疆进村子的时候就感觉到耳朵好像被风吹落了,树上正落叶子呢,大群大群的鸟儿穿过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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