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2/5页)

人们的自相残杀之上。没有人们间的相互爱恋、相互需要、相互叛卖、相互诛灭,它赖以什么去存在?它微笑,便是它看见它一再成功地助长人的弱点,这些弱点又一再让它建立功业。

我说:“那就非常对不起了。我四点半正好有约。”

“可我提醒你,安德烈·戴维斯能否赴新任,很重要的一步,在于你。我是根据他们国务院的催促,把测谎实验提前的。”

他已不再微笑,只是在玩味一个微笑。他在玩味一个不无邪恶的微笑:哈,你看,你是无法对着测谎仪讲你刚才那番话的。你讲也没关系,我们将根据谎言了解你其实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三角恋爱。

我的手慢吞吞地却稳稳地取下我的帽子、围脖,然后开始披挂。

“不过,我下面这场谈话更直接关系到安德烈的切身利益——下一场审讯,是国务院安全部直接安排的。”

我的脸尽量摆得四平八稳。我的眼睛一定像爱荷华的玉米农场主一样老实巴交。但理查·福茨不难看出一个得意的笑,就在我的面庞之下:你们去自相残杀吧。

理查一直把我送到电梯里,陪我乘电梯下楼。他的表情稍微个人化了一些。我想到阿书关于一男一女乘电梯会产生性张力的话。

“你最近跟阿书通了电话吗?”理查突然朋友似的问道。

“没有。我打不起长途电话。”

“她要我好好关照你。”

“那就代我谢谢她。”

“我发现从中国来的女孩子很不同。”

“那是。”

“阿书对于我,有种奇特的刺激。你们的成长环境……”

电梯的门开了。我一步跨出来,回头说:“请留步。”

理查的手一扬。他头一次显出疲惫。可能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自己煞有介事所做的一切,突然感到荒诞。他竟然也意识到人性的限度,一旦触及这限度,他也同一般人一样觉出自己的不支脆弱。理查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他并非无懈可击。�

星期六一早,我被门铃声吵醒。等我披上大衣,奔出卧室时。见里昂已下楼去开门了。里昂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一般在清晨五点结束排练。从我醉醺醺闯上他的门那天傍晚,他决定搬过来同我做伴,直到王阿花从旧金山回来。在寒冷广漠的空间里,我们大致谁也碰不见谁,“做伴”是抽象的。

我将头探出窗口,看见楼下停了辆深红色的车。一个穿米色风衣、戴黑色长围脖的高大身影正踱着步。我一下子醒得十分彻底——这个高大男子是安德烈。

第44节

里昂把他领上楼来。在楼梯上就听见他们在交换姓名,相互自我介绍。然后安德烈说:这么大的空间可以开个室内网球场啦!……

安德烈上来拥抱我。我瞥见里昂避开眼睛。他说他正在通电话,就不陪我们了。

安德烈问:这就是你跟我提到过的音乐家里昂吗?

我并不记得我跟他讲到过里昂。

我听见里昂在海青的画室里继续通电话。随口应着安德烈:是,就是他。

我看出安德烈还想问什么,但克制住了。因为我在搬家前告诉他,我的室友叫王阿花,是个女画家。我见安德烈开始解围脖,便说:在这房子里,你不该减衣服,是该添衣服,一个冬天的寒冷都库存在这儿。

我到灶前去点火。这里煮咖啡的方式很落后,我让安德烈耐心些。他前后左右地跟着我,似乎这么空荡荡的大屋,他不紧跟我就会失去我。他解释他突然到来的原因:他昨天晚上发现一张航空公司赠送的机票马上要过期,便当即乘了去机场的地铁。他说那时已是半夜一点,他无法和我通电话。他打算早晨到了芝加哥再通知我,而他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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