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5页)
卧榻之侧隔着屏风,屏风上是一幅远山水墨。帷帘半掩,躺着的时候,恰可看见沿着帷帘垂挂处疏疏朗朗悬了三五枚镏金镂空铜香球。那香球精雕细镂,缠枝纹样清晰可辨。球内盛有安息香,丝丝缕缕缠扰的香气宛如描成篆字,幽然隐没于画梁之上。
屏风后人影绰绰,有婢女端来药盏,待要上前进送,却被他抬手退下,竟亲自接过盏来,闲坐榻旁。
他并不急于喂药,目光也冷淡。室中一时无有旁人,他似若无意道:“莫非你素性秉弱,一顿笞鞭也能打成这样。”
我心一沉,面上却是惶恐又感激的神色:“大王子……”
他神情一滞,很快又舒展,淡淡道:“你果真是新来的,不知道府中上下都叫我郎君么。”
“罢了。”他制止我起身道罪,“无非是称呼而已。”
语罢执银匙,微舀了一汪汤药,送至唇边轻轻拂了拂,却不给我,兀自定住,又问:“你叫什么?”
“奴婢……青奴。”双睫略垂,有一刻并不敢直视他,怕面对他玉样琢成的容颜,怕面对他双泓清澈的眸心,怕面对他一痕微笑,怕面对他……曾经留在我记忆深处,花萼楼前一声善意提醒的轻嗽。
“哦。”他一哂:“这府中倒有好几位女子与你名字相近。譬如云奴,玉奴,琴奴。”
“因为都是草芥子般的奴婢……”我轻声说。
“是么。”他淡淡笑道,这才想起手里的药盏,执银匙的右手,食指与拇指蓦地一松,银匙落于盏内,药液幽幽一荡。
“已经凉了,叫她们再煎一遍来。”他忽而拂袖离开,“你以后就在我身边服侍,不必去后苑莳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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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灯
“国朝建立之初,对西南一带边防十分重视。现在西洱诸蛮皆降于吐蕃,所以朝廷唯有改变策略,与南诏联合,阻止吐蕃实力继续扩张。而南诏也欲借我朝之力,与吐蕃抗衡。其实都是彼此利用。一旦利益失衡,就很可能随时转向。”
赵龄语至此处,顿了顿,这才接过我手中早已端好的茶盏。
他斜靠于座榻之后的屏风,我跪坐下首,静静听取。
“哦,青奴。”赵龄微笑,纸窗外风雨萧瑟,桐荫碧静,“说这些你也许不会懂得。其实也无需懂得太多。”
“是。”我恭顺作答,檐下风铃作声,急雨愈繁,炉中香已燃尽,正欲起身添香,又被赵龄止住,“不必了,你坐下。”
“大人吩咐的,青奴会做到。”我微笑许诺。
他起身移近灯前书案,呆呆望着身前纸卷,提笔又搁下。我亦起身趋近,极快一瞥,望见他那篇未成的上表:
“……今国家西境尽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间,当陇山之口,其西皆监牧故地,草肥水美。平凉在其东,独耕一县,可给军食。故垒尚存,吐蕃弃而不居。每岁夏,吐蕃畜牧青海,去塞甚远,若乘间筑之,二旬可毕。移京西军戍原州,移郭子仪戍泾州,为之根本,分兵守石门、木峡,渐开陇右,进达安西,据吐蕃腹心,则朝廷可高枕无忧矣……”
他忽而三两下撕碎纸卷,铺飞一案。我将碎纸收拾起,拨开铜香炉的一角,轻轻投入。将残的火苗倏忽一卷,舔尽纸张。
其实只是月余未见,却觉他又老了一轮。跪坐在他身侧,望见他伏案时瘦骨嶙峋的脊背在衣下隐然有现,心头不免一酸,取了架上一件遥�畚���稀�
“南诏兼并诸诏、统一洱海后,皮逻阁迁居太和城。南诏势力日渐滋长,每次入朝觐见,朝廷总是礼遇有加,而他们似乎不大领情。而今南诏俨然已成朝廷逐鹿西南之对手。这位鸿胪少卿以学习中原文化之名义留在长安,实为朝廷安排的人质。他毕竟是南诏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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