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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紀若塵負手立著,面帶微笑,沒有分毫不悅之意。

如果說此前的紀若塵是個本不該存於人間的凶物,此刻的他已多了許多人味,看上去與尋常人無異。

「既然有上策,那想必也有下策,這下策是什麼,說來聽聽。」紀若塵和顏悅色地道。

濟天下抹了抹額頭冷汗,暗中鬆了口氣,道:「下策就是投奔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借力成事。我夜觀天象,望見安祿山有豬龍之氣。豬龍雖不是真龍,上不得台面,但多多少少算混著點龍血,沾了些龍氣,有可能沖得動本朝龍脈。只是這可能實是微乎其微,所以才說這是下策,不,下下策。」

紀若塵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計,道:「就用此策吧,你們準備準備,準備好了便投安祿山去。」

濟天下忙道:「安祿山深受寵幸,可不一定會反!」

紀若塵意味深長地笑笑,道:「那就逼他造反。」

濟天下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見紀若塵沒有什麼別的吩咐,他便待回房整理行裝。既然紀若塵已定了去投奔安祿山,說不得,他是必然要隨行的,相府西席自然是做不成了。

擦身而過時,紀若塵忽然微微一笑,向濟天下道:「明皇與楊妃事了之後,便輪到青墟了。我要……屠盡青墟傳人!」

濟天下腳下登時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此刻外面雖是暖陽如火,可在濟天下眼中,卻是滿天鉛雲。

濟天下苦笑,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忽然挺起身軀,大步離去。

看著濟天下離去的身影,紀若塵負手而立,面若止水。玉童雙瞳中閃過一線精光,唇邊的嫵媚笑意中已有些興奮和殘忍。

別院中忽然平地風起,蕭瑟,蒼涼。

章十 俱往矣

春盡夏來,北地亦是原野茵茵,萬木蔥鬱。高高壟上,青綠田中,隨處可見勞碌農人。春種,夏長,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對莊戶人家來說,這個時節最是重要,一年忙碌到頭能否溫飽,泰半要看此時是否風調雨順。

紀若塵信步而行,欣賞著如畫河山。玉童扶著濟天下,追隨在他身後。主僕二人步履輕鬆自在,唯有濟天下苦著老臉,雖然有玉童扶攜,仍是走得氣息粗重,汗透重衣。原因無它,只因這主僕二人筆直向北而行,根本不選路,哪管前頭是高低溝壑,還是潺潺溪流。遇到常人難以逾越的地勢,玉童便拎著濟天下一躍而過,如提小雞。濟天下儘管身體健壯,幾日下來,也是全身酸軟,疲累不堪。

行到一處險峰,紀若塵稍作休憩,極目四顧,天高雲淡,神清氣爽。濟天下尋了塊山石坐了,取出水囊一陣牛飲,但覺平生快事,無過於此。

紀若塵忽然心有所感,轉頭向遠方望去。幾乎在視線的盡頭,同樣是絕峰獨立,峰頂上一個翩芊身影,正抱膝而坐。

紀若塵雙瞳深處幽幽燃燒的冥炎中,清晰地映出了那女孩的窈窕身影。不知為何,這個女孩映入他眼裡,墜進他心底,直如投來一塊鉛石,沉甸甸的移不去、挪不走。可是偏又想不起任何有關於她的往事。

這個女孩,必定不會僅僅是一個途中的過客,可是,曾在哪裡見過她呢?紀若塵無論怎樣回想,也抓不到絲毫頭緒,唯有心情卻是越來越沉重。或許,有關她的一切均已在遺失在那浩渺的蒼野中了吧?

玉童順著紀若塵的目光望去,已看到了那個獨坐險峰的女孩兒。剛剛辨清她的容貌,玉童腦中便是轟的一聲,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此次轉生後,玉童對自己的相貌極是自信,顧盼間時有時無的媚態,可說少有人能夠抵擋。但這個女孩兒的媚不形於外,卻是深深藏在一言一笑,一舉一動之中,容姿清麗,偏又帶三分憔悴,恰若冰菊染露,令人看了心生憐意,可內心深處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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