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部分 (第1/4页)
来就没有虱子。但如果你根本不拨开头发去搜寻,而先在他头上撒几把臭熏熏脏兮兮的粪土,人们见了都掩鼻而过,即使你说他满头虱子,别人也会相信。不经意的陈年旧事,谁的记忆能不差毫厘?我问你,昨天早餐你吃了几碗饭,每碗饭又有多少粒?我想,即使是爱因斯坦、华罗庚,他们也不一定说得准。你死死抓住他在会上说了什么,你有耳朵别人也有耳朵,清水淘白米,粒粒看得真,要以假乱真,就很难做到。但如果听他说话的,只有你那两只耳,你说他说了什么,别人就不能证明无,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辩不明。他便只能背着这糊里糊涂的是是非非的黑锅趟浑水。到那时,丰满楼张博也不能说,甚至不敢说,因为他们头上也有一把反右派的尚方宝剑高悬着。韩非子曾说‘画犬马难,画鬼魅易’。前些日子你画“犬马”,绞尽脑汁画的还是离了谱,现在你应该改弦易辙,专门画鬼魅,画出来的,那就是颗特大的重镑炸弹。有了它,洪鹢这坚岩峭壁,顷刻就会灰飞烟灭。健人啊,今天我就班门弄斧,说了画鬼法,你不会说我是好为人师吧!”姚令闻眼望天花板,神采飞扬,侃侃而谈。好像这广阔的宇宙,就只有他一个人,整个世界,只不过是他住的那间一览无余的小房子。
“客官——,饺子来了——”一个肩上搭着条许久未洗过的黑乎乎的白围巾的老伙计,蔫着头,眼神惺忪,用盘子端着壶酒、两碟饺子,像梦游似的走过来,嗡声嗡气地说。看来店里无生意,大多数员工卸差回家钻被窝去了,只留下像他一样虽不愿留下、但又不敢不留下的几个守庙的。他们既是厨师,又是知客僧。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在这空荡荡冷凄凄的古庙里,倍觉孤寂悲凉,哪里还有什么好兴致?老伙计放下酒壶碟子杯筷,又蔫着头,弓着背,垂着手,恹恹地走了。
从前姚令闻在昆阳市学习和工作的时候,三天不去宝聚园,就觉得口里无滋味。因此,他对店里的员工非常熟悉。他知道,今天送饺子的就是原宝聚园的老板,如今店里的私方代表。从前,他一到店里,为了拉生意,老板就要凑上来,热情地打招呼;可如今,冷冰冰的,装作不认识。看到这种情状,刚才还如海潮似的极度亢奋的自我欣赏的情趣,骤然跌入了低谷。他低头环顾厅里,过去,周墙上挂着的那些古朴典雅的山水人物字画,全被撤走了。再也见不到苏东坡的醉归,鲁提辖的豪饮。充塞周墙的全是战争年代英雄人物的画像。他们个个横眉怒目,手握钢枪;眼里似乎喷出仇恨的火,枪口愤怒的子弹将要呼啸而出,像飞瀑一样猛烈地向你倾泻。他仿佛热极的头脑顿时浸入了冰水里,惊恐万端,食欲潮顷刻倒退三百里。他夹了个饺子送进嘴里又吐出来,把筷子狠很摔在桌上,十分恼怒地说:
“皮厚肉少,索然寡味,这样的饺子怎么吃得下?!”
好在李健人听了姚令闻一席话,心中的疑团冰释了,心情轻松多了,食欲骤然猛增。他一口灌了一杯酒,一连吃了好几个饺子,频频点头夸不错:
“令闻兄啊!怎么,你今晚身体欠佳,胃口不好?不过我倒觉得,饺子味儿地道纯正。你的讲话一针见血,分析透辟,驱散了漫天迷雾,使我茅塞顿开,更是亘古未闻的韶乐,绕梁的余音,它将终生在我耳旁萦绕。你一条锦囊妙计,将把我从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救出来,帮助我扶正将要倾倒的大厦。真令人佩服,佩服!今生今世,我就是为你奋力扬蹄走牛马,也不能报答你的崇恩于万一。你真是再世的诸葛!”说时,李健人仰望着姚令闻,表情庄严肃穆,眼里扑簌簌地流着泪水。像个万分虔诚的佛教徒拜倒佛堂,千恩万谢,在感激佛祖的山海深恩。
李健人对他的极口称颂,使姚令闻低落的情趣,又昂扬起来,使姚令闻降了两个八度的最低音,升了两个八度,达到无人能及的最高音。他打结的粗黑眉头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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