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部分 (第2/4页)
,又如草丛中长出的蘑菇:整个湖洲,真是一幅巧夺天工的刺绣,一个美如梦幻的童话。
目睹大自然如诗如画的壮观景象,我更深地感到人类社会现实的卑污严酷,我们虽然也号称万物灵长,其实与牲畜何尝有什么区别。我们居住的几所草房,乃是邻近的人民公社的生产队的牛棚。牛棚虽有柱支撑,而房顶却处处漏光,四面穿风无墙。地上虽然匆忙地草草铺上了稻秸,可幽幽的牛屎臭时时喷鼻。这里春夏涨水,一片汪洋;而秋冬两季,水落绿洲裸露,周围水绕波涌,与农田庄稼绝缘。春秋牛群在这里可尽情追逐,无需有人放牧,是个天然的牧场。入冬天寒,湖洲朔风野大,主人怕它们遭受冻馁,就把撤回生产队圈养。如今这里围垦开发为国营农场,集体的牛群当然只能撤走。我们是万物灵长,就不应在肆虐的北风面前低头,因此,我们就取代了牛大哥,将填补了冬天的空白,成了这里的主人。据说,上帝造物,首先造人,以显示人的高贵;可着眼现实,却是牛贵人贱,可见上帝有时也一派胡言。湖洲四面波涌浪阔,古今中外,有哪座城池,有如此宽广的护城河?凭借天险,易守难攻,难怪宋代的钟相杨幺,曾把它当作“水泊梁山”,作为聚义的根据地。到了近代,飞机、战船、火箭问世,这儿虽无险可守,但它也无路与外界相通,用来关押囚徒,尚不失为最佳的选择。据说拿破仑在剪除羽翼后,就曾囚禁在一个海上的荒岛上,中国的圣哲们大概经过多方面的周密考虑,殊途同归,才做出了这种无与伦比的睿智的选择。如今已在湖洲的那一边,万人蚁聚,开条新河,让原来的河水改道,摈除上游来水对新辟农场的压力。后来又派人负土堙水,修条马路,好运进拖拉机,开垦荒地。还在马路入口,设置关卡,盘诘过往行人,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里也是个有多重保密功能的保险箱。我们这些政治犯被抛在这里,好像装进了密封的棺材里、深埋于地下的死尸,就是发生强烈地震,它也不会散发出毒化别人的恶臭!
下午,建房的高级技师驾到,我们就分队包干,修葺草棚。中队下分三个小队,每个小队负责修葺一所。大家先齐心协力,呼着“唉哟、哎哟”的号子,扶正歪斜的屋柱,然后分工劳作,一部分人效《诗经·七月》中描述修葺房子的方法,晚上搓草绳,白天爬到草屋顶上补罅漏;另一部分人则白天制草砖,晚上挑灯砌墙壁。我们将湖洲上茂密的湖草,贴地割去,把草根板结的草皮,斩切长约一尺,宽为八寸,厚两三寸的草砖。砌墙时草砖与草砖的草茬相互咬合,只砌那么一米来高,不用砌泥粘合,草砖墙也十分稳当。这大概也是在艰难竭蹶中挣扎的伟大的中华民族的伟大人民的天才的创造!老天爷大概也怜悯我们,三天来红日高照,星月有光。三天三夜,草屋就让我们修葺一新,房前屋后,杂草尽去,俨然精致的楚楚人家。大概老天爷同时也要考验我们的意志,第四天就派遣风神雨师光临,风神怒气冲冲地把一所草房房顶的稻草掀去了大部分,还将一扇草砖墙推倒,雷神助阵,雨师抖威,从房顶的罅洞里灌注雨水。幸好其他的草房都只剧烈地摇晃震荡,草砖墙却没有一处倒塌。初出茅庐的建筑师们,通过了严格的考试,居然取得了八十分的成绩。不过,注水倒墙的房子里的人的遭遇就很惨烈。劳动一天,疲惫已极,个个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屋内的积水几乎将他们浮起来了。最惨的要属那些被压在倒塌的墙下的人,翻出来个个鼻青脸肿,唉哟连声。有两个还压折肋骨,送进了医院。不过,我们是一个个都有充满生命力的机体,些须伤口,就如破了的草屋,很快就修复了。以后劳动之余,星月之下,人们弹琴吹笛,笑语喧阗。还有人凑在室内唯一的昏暗的油灯之下阅读书报。这里简直成了我们的世外桃园,生活又充满了无限的欢乐和希望。
更出人意料者,不知是什么原因,如今老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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