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故现场(上) (第1/4页)

张八两又回到了这个折磨了他整整五天的地脚。

负责在外围守备的巡警见高级轿车里朝他招手的竟然是个熟面孔,赶紧迎上去。

“张先生?你咋又回来了?”

张八两把一个证件从车窗里递出来,拇指点了点司机座位。

“有要事办,是自己人,辛苦把路挡挪一挪。”

巡警接过来检阅,上面有“刑侦专门协作员”几个大字,还扣着胶澳督办公署的红泥印子。他微微探身往车里瞅了一眼,见开车的人衣着不凡,想起传闻中是有这么号人物,晁家六少爷晁荃如。今天算是见到活的了,可不敢怠慢。巡警立正朝车里敬了个礼,把证件递还,赶紧给同事使眼色。

“快放行快放行。”两三人合力将笨重的路挡挪到一旁,清通道路,让到路边齐齐敬礼目送高级轿车缓缓开过。

张八两扭头回看,直咂舌。“这帮家伙素日里除了喝酒划拳就是赌色玩牌,还第一次见他们如此正经。”

晁荃如见惯不惯,只提醒道:“坐稳吧。”驶离大路,道变得崎岖不平起来。

往里没走多远,车便不能进了,两人下来步行到事故现场。路上所遇守备警员无一不是同前面一样反应,对晁荃如的大驾光临讶异又洞洞属属。

“遗体在哪?”

“这边。”张八两头里带路,这地方他已经门儿清。

两人路过一个足有一人半深的大坑时,张八两遥遥指着说:“看,后招都准备好了,报纸一登,三天一过,没人领的遗体就往这里头扔,一堆埋了。”

晁荃如瞟了一眼,坑旁确实已经备好了石碑,不用细看,也知上面镌刻着类似“深切悼慰遇难同胞”的字样。

这些遇难的人大都是走投无路被迫逃荒的穷苦人,活着时饭也吃不上一口,别说是石碑,就连木牌家里人恐怕也立不起,如今深受牵连无辜枉死,却得以供百十号人吃饱穿暖的上好花岗镌刻悼念,当真是讽刺至极。

晁荃如深叹一口世事无常,继续前行。

约几天便是立冬,气温自然凉爽,可即便如此,成堆的遗体残骸垒在一起依旧会散发出人们难以忍受的尸臭味,那气味甚至能钻进鼻管刺你的眼睛。

两人纷纷掏出手绢系在脸上遮挡口鼻。张八两的那条格外眼熟,晁荃如细想想,对,是自己早前借给他的,就被收了,再也没还回来。

事故现场被搭了几个简易的棚子,遗体就陈列在下面。

这里没人愿意守,可也得有负责巡逻管事的警员,巧了,晁荃如还就看见一个熟面孔。对方也认出了他。

“您是,晁六少?啊,见过长官。”年纪轻轻的巡警慌慌张张朝他敬礼。

“是你。”晁荃如知他的脸,却没想起名字,“你不是柴早林手下的,叫……”

“报告长官,我叫年壮。”

是了,之前衙门山那个案子,在现场曾有过一面之缘,还是这个年轻人给他介绍了张八两。

“你们认识?”张八两也好奇。从他亲昵拍着小巡警肩膀来看,两人关系不错,态度明显区别于之前那些警员。不难看出,张八两对这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有几分喜爱。

“打过交道。”晁荃如简单回答,转而询问年壮,“你不是在旭町派出所任职?怎么到这儿来了?”

旭町辖区内几乎都是富人的别墅区,即便是个小小巡警,那也算肥差了。跟眼前这个脏乱差又工作棘手的岗位相比,那是天壤之别。

只见年壮耳朵尖开始泛红,面上窘然,语气却有些不服气:“我是好好听长官话当差来着,临时被调派到这里的,但他们都说我是被排挤了。”

这么一说,晁荃如对于这个孩子的记忆又清晰了一些,当初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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