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2/5页)

毛说往前爬,我就爬。我真高兴。嘴里学鬼叫。我身上长着黑毛黄毛红毛白毛,成了一头杂毛野兽。

小母狗听到动静就扑出来———保管员家土墙豁开,没有大门———昂昂昂!昂昂昂!狗叫。吱吱唧唧呜呜呀呀嗷嗷哇哇哼哼吭吭啊啊喵喵……我叫。一定要有明亮的月光,要不小母狗怎能看到我呢?于是月亮钻出云团,澄澈的月光洒遍大地,我明明白白地看着小狗,小狗也明明白白地看着我。我知道它是个小狗一点也不害怕,它不知道我是个小孩怎么能不害怕呢?小狗吓毁了,吓得说话的声音都变啦:原来是“昂昂昂”,现在是“哇哇哇”。它转身就往家跑,一头闯到房门板上。房门哗唧一声敞开啦。小狗蹦了一个高从半空里掉下来,蹬崴蹬崴腿,死啦。我把小狗活活给吓死啦。

保管员和他老婆听不到我们的动静?

我从地上站起来———我不愿意站起来,我觉着装妖怪比当小孩好玩多啦。小孩太不好啦,吃不饱,穿不暖,爹也打,娘也踢,哥哥姐姐当马骑———是大毛和二毛把我从地上提拎起来的。趁着皎洁的月光,利用小狗为我们撞开门的方便,我跟随在孪生兄弟身后,潜进了保管员的家。屋里连打呼噜的声音都没有,真静,怪吓人,蟋蟀的叫声像利箭一样穿透墙壁。

我看到大毛二毛蹲下啦,也紧跟着蹲下。蹲了一会儿,我们的眼睛都亮了,看到梁头上吊着一个人,光溜溜一丝不挂,上边浪当着一根大舌头,下边浪当着一根大黄瓜,你说可怕不可怕!

往炕上一看。保管员的老婆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蓝颜色;一摸,黏糊糊;一闻,腥乎乎;才知道是血,炕沿上放着一把切菜刀。不知谁杀了她。

孪生兄弟每人捣了保管员一拳。我也捣了他一拳。

我看到他们两个翻箱倒柜,好像要找什么。找什么呢?找了一把大钥匙,仓库门上的。

按照原定计划我们打开了仓库门,偷出了一瓶子毒药。按计划我们应该把毒药倒进阮书记家的锅里,把他和他老婆毒死,可等我们走到阮书记家高墙外,扒开猪圈墙上的小洞,钻进他家的猪圈———没及往院子里走,就听到一只大公鸡哽哽起来。阮书记也咳嗽起来,那头母猪也用两条后腿站着,举着两条腿像举着两只小胳膊一样,对着我们扑上来,大毛把毒药瓶子扔到猪食槽里。二毛早钻出墙外。母猪扑到我身上,把老七的大皮袄剥去了。我钻出墙,大毛也钻出来啦。

然后跑哇跑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钻进了稻草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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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明啦。

10 我比那时候还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大队饲养场里的一头母猪成了精。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用前腿扶着墙立起来,练习走路。很快就能够只用两条后腿在土坯房里扭扭捏捏地行走啦。像个小脚女人一样。脚上穿着高跟的粉红色小皮鞋。手上戴着乌黑光滑明亮的皮手套。猪们都羡慕地看着她。猪们卧在尿泥里冻得打哆嗦,她却气色良好,优雅地散着步。

孪生兄弟有一天夜里同时惊醒,同时想把睡梦中见到的奇异景象告诉对方。其实根本不需要开口,他们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惊喜的交流便电一样地开始了。后来他们轻手轻脚地下了炕,像俩灰白的暗影飘出砖屋,来到土坯房前,踏着砖坯,把着窗棂往里瞅。

请月亮出来!要大,要亮,要像瀑布一样泻进土坯房,照得满室亮堂堂,好像戏台子一个样。

复仇记(18)

月光满室,亮得有些古怪。他们看到那头漂亮的、还没结婚的母猪正用嘴巴擦皮鞋,其它的猪嫉妒地看着她,有一头名叫“巴格郎”的阉公猪故意装出梦游的样,爬起来,抖擞着僵硬的鬃毛,走到她(约克霞)身边,撞了她一膀子,这还不算,还刺啦刺啦地往她的皮鞋上撒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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