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 (第3/5页)

你愿意躺在这里就躺在这里好了。”她从自家的煤气罐旁,提起一个热水瓶,拔了塞子,让一线热水慢慢地往老女人裸露的肌肤上流。老太太鬼叫着爬起来,呼唤着逃走的姐妹们,自己也一歪一扭地跑,一边跑一边骂着:“臊X,你等着!”她花白头发零乱如麻,满身脏泥,看着怪可怜的。

体校教员关上门,插住了插销。背靠到门上,裸露的肌肤感受到了门上那些凉森森的铁器件。马路上的热风把沾满了尘土,印着椰子树图案的绿色窗帘布吹起来,透过残破的纱网她看到了窗外白杨树的树冠,听到了树上叶片被风吹动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蝉在树冠中间枯燥地鸣叫着。她还看到了被树冠遮住了部分的猕猴桃饮料广告牌,巨大的猴头在明亮的阳光中宛若活物一样。体校教员不敢与它对视。她从门后横拉起的铁丝上扯下一条毛巾,擦了擦眼,然后,抑制不住地大声抽泣起来。她哭着说:“三,你的仇我已替你报了,我的错我也认了,你如果还不变回来,你就太不像话了……”

幽默与趣味(8)

她哭着,仰起脸来,看到猴子蹲在暖气管子上,那条尾巴更加突出而明显地垂挂在窗框上方的明亮光线里。她冲着它哭,它却对着她龇牙咧嘴。体校教员心中渐渐生出愤怒来,她走到窗下,一个立地拔葱,想揪住它的尾巴,但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的意图太明显了,她的身体太笨拙了,猴子的反应太敏捷了。她的手指尖刚触到它毛茸茸的尾巴梢,猴子便从她的头上一个飞跃,滑稽而轻松地跳到了衣柜的顶上。它的尾巴扫起柜顶的灰尘,迷了她的眼睛。

她说:“你可以不管我,但你总不能不管你的儿子吧?我这就去接他回来,希望你能给儿子留下个好印象。变不变由你决定吧!”

她匆匆穿上衣服,走出房门,在外边把门锁了。她从门的缝隙里盯着猴子,看到它坐在柜子顶上,圆圆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忧郁的光芒。它好像在沉思。

体校教员从自己的堂叔家把六岁的儿子王小三接回来,这是个六岁的小家伙,秋天准备上学。因为儿子与堂叔的小孙子一块去了动物园,所以她坐等了很长时间。坐在堂叔家里,她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她的堂婶说你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吧。待会儿让你叔把小三送回去就是。她说:不。她一直等到傍晚,堂叔才领着孩子回来。她牵着儿子的手返回时,沉沉西下的红日把街道的树木照射得金灿灿的,显得很温柔又很凄凉。

她带着儿子坐了三站路的电车,下车后拐进了王三奔逃过的那条斜街。她也看到了那些敲锣打鼓地宣传灭鼠的老太太们。她想起了挨了皮拳的那位老太太,她想此事也许会有些麻烦,但无论什么麻烦也比不上丈夫变成了猴子麻烦。她牵着儿子的手,问:“小三,去动物园看了什么?”

小三大声说:“看了猴子!”

她心头一震,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滋味。她别有用心地问:“儿子,告诉妈妈,猴子好吗?”

小三说:“好,猴子好玩。”

她问:“小三,要是你爸爸变成猴子,你怕吗?”

小家伙欢呼起来:“好呀,好呀,爸爸变成猴子啦!”

她拉着儿子的手,不再说话,一步步往家里挪。她期望着中午所见到的是个梦境,她期望着一推开家门,就会看到瘦如猴子的王三伏案编写着《诗歌大辞典》。她既想回家又怕回家。如果丈夫已变回来,她想回家,如果丈夫依然是只猴子呢?

在那块迎面扑来的巨大广告牌前,她惊悚地停住脚。看到广告牌上猴子双眼灼灼,充满灵感,她深信丈夫变形与这幅广告有绝对的关系。

“妈妈,你看猴子吗?”王小三扯着她的手指问。

她感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转过头去,望着掩映在白杨树冠里的自家那个油漆剥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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