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 (第2/4页)
先他还能清晰地吐字说话,但现在能从他嘴里听到的,恐怕只有杂乱无章的噪音了。周阿姨叹息过,说他这病是耳膜上的肿瘤导致,到北京的医院是可以治愈的。不过花销要在十五到二十万元之间,他老实巴交的父母,便只有放弃了。
经过几天的磨合,我发现聋哑孩子们的毅力与耐心非比寻常。在每天乏味枯燥的训练中,他们一直饶有兴致地重复着比画,一点浮躁的迹象也没有。当然,为了肯定他们的专心致志,我们偶尔也会颁发一些小礼品。比如一人一颗薄荷糖,两人一只小鸡蛋,四人一个大苹果,以及放映最令他们喜爱的动画片。
我与杨帆把电视机放在讲台上,播一集动画片或者儿童电影,聋哑孩子们就会双手正放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而张嫂与周阿姨,则站在教室两侧做一些简单的翻译。孩子们大多时候虔诚地凝望着电视机,实在不懂的时候,才偏过头看一看老师的比画,但马上又后悔错过了刚才的画面,懊悔地睁大了眼。特别是画面进行到高潮的时刻,所有人都竖着双耳,大张着嘴与眼睛,恨不得把那些关键而诱人的声调吸进他们的大脑!
在这群孩子中间,小石头显得尤为幸福,他是唯一一个鱼与熊掌兼得者。不过看样子他听的过程也越来越艰涩,我生怕预见再等上一两年,当他彻底失去右耳这一“优势”后,他能否还能坦然地微笑,能否还能继续欣然接受其他同学对一个班长的崇拜?我真想攒足一笔钱,在小石头彻底失去听力之前,治好他的耳朵。
但这样的想法倏然而过,我知道“十五万”对一个亡命之徒的应有含义。于是,半声叹息,追随“西游记”中摇身一变的孙悟空天马行空去了。
我们开始渐渐习惯这种有价值的充实生活。
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到厨房蒸馒头、切咸菜、熬稀饭;七点半一起洗漱,然后兵分两路,我帮小男孩们穿衣洗脸,杨帆给小女孩们梳头扎辫;八点照料孩子们吃早饭,并收拾厨具;八点半至十点半是孩子们的上课时间,我与杨帆就轻松多了,只需按照标准的四十五分钟提醒大班、小班下课,并在课间陪同他们跳跳绳、打打球——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维持秩序、公正与安全。之后用聋哑老人的野鸭死鱼与周阿姨的蔬菜作料,开始准备午餐。十二点陪孩子们吃完午饭,一点钟是他们统一午休的时间,我们也得监督。下午两点半至四点半本来是上课时间,被我们临时租用,实施分门别类的舞蹈训练。五点钟至六点钟是晚餐准备时间,这时候周阿姨一般有空,我们至多打打下手,有时候她干脆把我们轰出来,吩咐我们陪孩子玩。
傍晚六点钟吃晚饭,七点至九点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晚作坊”。其实也就是教小班的孩子缝布娃娃,教大班的孩子用矿粉填水彩画。前者是我们学校唯一一项赞助来源:梅城一家玩具厂给我们提供原材料,由孩子们加工成布娃娃后,他们许诺以每个一元的加工价格回收。而后者则是我们学校唯一一条就业渠道:桃镇一家工作室向周阿姨提供技术培训,由周阿姨转授给孩子们后,他们许诺向精通此道的孩子们抛出就业的橄榄枝。九点半是孩子们的洗漱时间,允许他们在卧室打闹一会儿,等十点钟准时关灯时,我们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在此之前,周末对于大多聋哑孩子来说,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日子。只有极少数的孩子,在极少数的时间里,有机会被亲戚接回家玩两天。而剩下的孩子只能趴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男孩子可怜巴巴地仰望参天大树,女孩子则忧心忡忡地俯视野花小草。每当这个时候,杨帆就会忍不住潸然泪下——在聋哑孩子们乏味的童年生活中,他们既无法见识车驶田园的浪漫,又无法目睹川流不息的繁华;既无法感知攀山爬树的喜悦,更无法拥有游泳摸鱼的快感。他们被残疾的大网紧紧包裹着,永远无法真实地走出周遭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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