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4/5页)

史,晓鸥天天面对儿子,今天面对的是这个准人渣。她从不把客户带到家里。也从不让儿子见到在客户中八面玲珑的叠码仔母亲。她带老史回到家是一念之差。因为老史今晚的谈话对安静和私密有严格要求。儿子刚吃完麦当劳的外卖炸鸡块,十个油乎乎的手指花瓣似的张开在空中,瞪着侵略者老史。

老史不知从哪里已经摸出一袋纸巾,抽出一张,打开来放到男孩面前。他已经邋遢成这样,还做出这么个举动,令晓鸥动心。他的颓败还不彻底,不时出现一个精细的小节,陈小小会不会注意到这些小节?会不会像她梅晓鸥一样为这些小节心动?

儿子乖觉地擦了手。晓鸥指桑骂槐地警告儿子,不管吃什么东西,先把餐纸备好,这条家规怎么就这么难执行?她背对着灶台,灶台前站着正在为老史和她炒菜的保姆,估计保姆听见她的训诫了。听到也会不以为然。

一盘白蘑炒荷兰豆摆上了小餐桌。儿子拿出手机,在上面玩游戏,顺便监视侵略者。进门就用一张面巾纸讨好他的这位侵略者,更使他警惕。

门铃响了。阿专拎着两盒烧腊进来。决定带老史回家来吃晚饭,晓鸥就差派阿专去买四样烧腊。阿专放了餐盒就告辞了。保姆把第二盘热炒放在桌上,也怯怯地道了声〃慢用〃,离开了厨房。

晓鸥从餐厅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忘了是哪个赌客送的,一喝就是赝品。儿子看母亲举起酒杯,跟这个被她从路边捡回来的老伯碰杯,眼中的神色不止是警觉和错愕,还有一种探索,如同被某个童话吸引了,或许是《灰姑娘》的倒错版本,女王看上了个〃灰老头〃。

史奇澜吃得很尽兴,喝得更尽兴。晓鸥让他快讲他的计谋,他看一眼男孩,肉眼都能看出那童稚的脸庞两侧一对耳朵像小动物一样支棱起来。晓鸥看儿子死守阵地,微笑起来,对老史说,没关系,说吧,趁舌头还没喝大。

〃这么着,我认识一个人,也是干你这行的,他哥儿们跳槽到越南新开的赌场去了,那赌场还没热火起来……〃

〃你背着我认识不少干我这行的呢,是吧?〃晓鸥抢白他一句,同时把饭碗往桌上一。

儿子看母亲一眼。母亲声调这么不饶人令他更加狐疑。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厉害,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对他厉害,她就不是他的一般女人,他也就不是她的一般男人。孩子当然不会有如此明确的认识,但他直觉到母亲和这〃灰老头〃关系不一般。

老史不在意晓鸥的态度。赢了十来万的老史连假茅台都不在意,他简短地把自己的计谋讲述出来:越南赌场的总领班邀他史奇澜去越南玩几天,最好多带些如他老史这一流的〃成功人士〃。老史的父亲是浙江人,有些靠做小商品发家的远亲,远亲们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炒房,小发财成了大发财,从他们中随便挑个油水足的揩一揩,就够还晓鸥的一千三百万了。怎么揩油?这就是计谋的精妙所在:总领班答应借老史一千万筹码,老史再把一千万转借史家远亲开赌,一旦输光,远亲必须把一千万还给转借给他筹码的老史,因而老史便可以把那一千万截获下来,用来偿还晓鸥。

晓鸥听得头晕目眩。这是多么复杂的迷津,老史点拨她两遍,她才稍微明白一点。

〃你出面借人家赌场一千,你怎么还人家?〃

〃慢慢还呗。找我要债的人比七十年代北京人买芝麻酱排的队伍还长,让他上后边儿慢慢排着去。〃

〃那你不是坑了借你一千筹码的总领班?〃

〃我没说不还钱啊,可是得按秩序来吧?输多少还多少,连本带利,一个子儿不会差他的,就是别问哪年才轮上还他的钱。〃

晓鸥慢慢喝了一口酒。老史真成了老烂仔,这么下三滥的计谋都想得出来。

〃我不参与你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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