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3/4页)
人,读了卡尔瓦伦丁的《陌生人》的时候,才明白了一个人并不一定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才成为一个陌生人。因为一个陌生人感到自己陌生,才成为一个陌生人。也就是说,只有他感到自己不再陌生之时,他就不再是一个陌生人了。这当然是一种说法。另外,我倒是以为,一个人直到他明白懂得了他身边的一切事事物物时,对他来讲,没有什么是陌生的了,他就不再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在我的学生时代,我和我的学伴们无非是彼此陌生的熟人。 实际上, “陌生的熟人”这一形象,在后来的许多年之后,一直伴随着我。 炎热的夏天,我在家里经常穿一件长长的大背心,盖过屁股,连衣带裙,穿在身上旷旷荡荡,我的肢体大部分裸露着。这使我有机会观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对着镜子长时间地观察起了自己,这动机起源于T对于我的脸孔和胸部的怒视。我忽然发现,我的确有了某些变化,这变化首先发生在我的胸部,我觉得那里变得丰满突隆起来。我连续观察了一些日子后,感到里面像有一块发面头,使得那里一日日发酵膨胀起来,并且,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隐隐的胀痛。 这个发现,实在使我觉得奇怪。 这时,刚好我家前院有一姓葛的邻居家的女人得了|乳腺癌,据说是洗澡的时候自己摸出来的,她摸到里面有一个硬硬的疙瘩。也有人说,是她的男人在一天下雨的夜里摸出来的,闷热和缠缠连连的雨声使得他无法入睡,他就闲极无聊地仔仔细细抚摸他的女人,结果就摸出来异样。总之,她去了医院检查,几经验证,最后诊断为是癌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我是我自己的陌生人(3)
我听母亲说,她已经做了一个很大的手术,医生把她两只Ru房像摘树上的柿子似的都挖掉了,并连带腋下的大部分淋巴一同摘除。一个无胸的女人,平坦得犹如一块切菜板,在闷热的伏天里,她的胸部缠满血淋淋的纱布,那种窒息和苦痛是来自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迫。 母亲还说,即使如此,那女人不久之后依然会死去,因为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 夜里,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听到从前院隐隐约约传过来葛氏女人长长的呻吟,格外恐惧。树叶发出飒飒的抖动声,仿佛近在咫尺,与那女人的哼吟遥相呼应,我惊恐地把手放在胸口上,摸索起来。 果然,我从自己微微隆起的胸上,摸到一个硬硬的小疙瘩,就在|乳头底下,我再摸另一只,同样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疙瘩。这下,我真的吓坏了。 整整一夜,我翻来覆去,无法睡着,想象不久之后我会同前院那女人一样,即将死去这件事情。 听母亲说,死亡就是把生命咬碎。没有哪一种消失会比死亡走得离我们更远,没有哪一种解脱比死亡更加彻底,没有哪一种背叛比死亡所带来的对亲人和朋友的背叛更为深刻。死亡就是一种不可更改的结束。 我躺在床上,仿佛被人强行穿上绫罗绸缎的长袍寿衣,脱也脱不开。我注视着窗外夜晚的一潭蓝水那样清澈的天空,心脏散发出来的热带季风与冰冷的寒流交替地在血管里窜动。我想,我并不想解脱什么啊,也不想背叛我的母亲,还有我非常喜欢的禾。干嘛要死呢?当然,如果我死了能够达到背叛T先生和我父亲的目的,那才是惟一令我感到愿意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想死。 我不敢去搅醒里边房间里的父亲和母亲,便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我听到死像一件最刺耳的乐器,仿佛是尖利的玻璃或者金属发出的声音,房门合着它的拍子,嘭地一声关闭起来,我被外部世界排除在外。 这时候,我的尸体像一道闪电,嗖地坠落到床上,冰凉地躺到我的身边来,与我并排而卧。我侧过身,向一边退了退身子,在模糊不清的黑暗中,我看到我的尸体睁着大大的眼孔,但是她那绝望的眼睛拒绝看我。她的嘴唇不停地嚅动,但她也拒绝同我说话。她不停地打着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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