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4页)

因为我固执而偏见地认定,只有素食,才不会把人的肉体与精神搅和浑浊,目光才会保持明澈、靓丽; 我喜欢自己阳台上的那些家庭园艺,一株高大的橡皮树,一棵龟背竹和一些多年生植物。我不用跑到人声鼎沸、喧哗嘈杂的公园去,就可以享受最新鲜的绿色和纯净的氧气。 …… 前些天,我的医生朋友祁洛,建议我应该到他的医院去一趟。他在电话中关切地询问了我的情况。我回答说,我不想见人,任何一种“别人”。 外边那些言词都如同月光一样是一种伪装的光芒,毫无意义。信奉交谈是一种慰藉,正如同信奉画一个面包可以充饥。 我的肉体也不需要药片,这与我的精神不需要任何一种宗教信仰一样。 我对他说,如果我需要,我会去找你。 祁洛说,你正在一天一天地走向“幽避症”。

零:时间流逝了 我依然在这里(2)

我知道,文明的意义之一,就是给我们千奇百怪的人与事物命名。那不过是一种命名而已,像我的名字叫倪拗拗一样,是一种形式,我不知道叫做“倪拗拗”与叫做“一只狗”有什么不同。 这会儿,我侧身斜躺在那只硕大的软床上,这床——大水之上的方舟,乱世之中的城堡,我的男人和女人。 一线夏季的火苗般的晨光,夹杂着外面的空洞的嘈杂,从窗幔的缝隙钻进来,抹在我不愿睁开的疲乏的眼帘上,那光晕在我的眼皮上跳跃着岁月之舞。 我不喜欢被阳光照耀的感觉,因为它使我失去隐蔽和安全感,它使我觉得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正在毕露于世,我会内心慌乱,必须立刻在每一个毛细孔处安置一个哨兵,来抵制那光芒的窥视。然而,世界上的阳光太多了,每一双眼睛的光芒都比阳光更烫人、更险恶、更富于侵略性。如果,任凭它侵入到羸弱的天性中来,那么,我会感到自己正在丧失,正在被剥夺,我会掉身离去。 因为,我知道,被任何一种光芒所覆盖的生活,都将充满伪饰和谎言。 我是在1968年这样一个非凡的年份里的一个没有任何独特之处的夜晚出生的,我悄悄脱离了母亲不安的子宫,带着对世界的不适应和恐惧感,像一只受惊的羔羊,慌乱地大声啼哭。出生时的光线是柔和的淡蓝色,这使我一生都不喜欢强烈的光芒。 据有关黄道和星座的书说,此时出生的女人,她的信念坚定得像那个西班牙的修女Therese Davila。 但是,30年之后的今天,我发现我并没有翻越、避开那缕刺目的光线。这会儿,我躺在大床上,感觉到阳光的脚在我的眼皮上跳来跳去,时光随着它的脚步一页页翻开。 我曾经是一个天使,但天使也会成长为一个丧失理性的魔鬼。正如同有人说,通向地狱的道路,很可能是用关于天堂的理想铺成的。 这需要一个多么疯狂的时间背景啊,所有的活的细胞都在它的强大光线笼罩下,发育成一块死去的石头。 现在,我不想起床。为什么要起来呢?我用不着再像许多人一样匆匆爬起来去上班,去挣钱。 只要能维持起码的衣食温饱,我就不想出去挣钱。 我睁开眼睛,盯住枕边的一块怪模怪样的墨迹,审视它良久。有一瞬间,好像我的灵魂脱离开了我的肢体,在床榻的周围游索,从三个维度审视躺在床上的躯体。于是,我更加用力去辨识那墨迹,想把那一股青烟似的魂灵拉回到我的身体。 在我的这间玫瑰色的卧房里,在这张一年来孤居独寝的床榻之上,除了黑蓝色的钢笔墨汁以外,不会有其他的汁液。枕下零散地摊着几页白纸,和一支钢笔。我习惯于枕靠在床榻上写字或者乱画。无论纸页上那些断片残简是日记,是永无投递之日、也无处可投的信函,还是自言自语般的叙述,无疑都是我的内心对于外部世界发生强烈冲突的产物,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呼吸。 我常常感到脱离了正常意识,感到身边遍布着敌人,我自己也成为我之外的另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无性别者。正像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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