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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升乘以五十或六十具躯体所流的血液,为数可观,血流成了细流、螺旋状和交错的线条,鲜红色泽渐渐褪去,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和哀号声消失,终至凝结。孩童们望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们望着自己的小孩,躯体和其他躯体形成对角线、直线、平行线,而地上那些不规则的液状线条,将所有的躯体网罗在一张红色巨网里。奥薇朵说的没错,人体内的鲜血多得惊人。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的血液不断倾溢,也永远不停止流淌。但是她人已不在那里,无法看到这种相似之处了,她自己的五公升已经流尽,就在金边市场和萨拉热窝市场之间的时空里的一个点——波罗沃拿歇尔捷公路的壕沟里。

“原来没有照相机您是这样看待事情的。”伊柏·马克维奇语气坚定地说。

他已走近墙面,一根指头扶正眼镜后,双手交叉放到背后,身体微倾看着壁画的某个部分,那里炭笔素描的强烈线条已经上了点色彩,线条以奇怪的透视法呈现一个女人的躯体,脸孔尚未定形,张开的裸露双腿挨近前景,一股鲜血流淌于大腿之间,一位半坐着的男孩剪影就在附近,转身面向女人,或他的母亲。法格斯想着,人类的演化真奇特:鱼、鳄鱼、杀人犯,总在每个演化阶段的夹缝填上自己的尸体。今日的孩子,明日的刽子手。画师才刚开始画那个男孩,就保留了那些相同的特征等着画一位士兵;士兵群在那个场景的右侧,手上拿着步枪,推搡着城里的无数的逃亡者。城市的画法是以方形窗户和锯齿状的黑色废墟为底,在远处山顶上的灾火和爆炸光芒一片红海中勾勒成形;那些古老的法兰德斯大师的技艺并非仅是令人崇拜而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战争画师 第三章(3)

“我不太会欣赏艺术。”马克维奇解释。

“事实上,这不是艺术。艺术需仰赖信仰才得以生存。”

“那些我也不太懂。”

马克维奇保持不动,没有抽回背后的双手,非常专注地观察画中的一切,像是博物馆里安静的参观者。

“我要告诉您一个故事。”访客说,但没转过身来。

“您的故事?”

“是谁的很重要吗?就是一个故事。”

然后他缓慢地转向法格斯,开始讲述故事。马克维奇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中间停顿了好几次,因为他一直在找寻最适当的字眼,想尽可能精确地叙述细节,有时他留意到自己说话的方式随着故事步入高潮而失去客观,也变得有些激动。意识到这点,马克维奇会突然停止,摇头表示歉意,请求听者谅解,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在同一个点重新开始,声调变得更客观、更沉稳。

诧异的战争画师全神贯注于所听到的一切,也就是这样,他更坚信那张隐藏的网确实存在,那张网网住世界,也网住世上的事件,而世上发生的事没有一件是没有前因后果的。于是,他知道了以前叫做南斯拉夫的国家里,某个小镇上有个年轻家庭:先生是农业技师,妻子负责打理家务、照顾菜园,儿子还年幼。他也重新知道以前已经知道的事:政治、宗教、旧恨、与人类粗鄙的本性所衍生的愚昧,以一场让亲朋好友和邻居互相对抗的战争来摧毁那个地方。塞尔维亚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纳粹及其克罗地亚盟友屠杀;这回他们抢先一步,归纳成四个字:种族净化。马克维奇这一家就是铁托元帅[3]的种族融合政策促成的通婚家庭之一;但是老元帅过世后,事情也变了样。丈夫是克罗地亚人,太太是塞尔维亚人,族群分裂将他们狠狠地拆散。当切特尼克民兵团开始杀害自己的邻里街坊时,妻儿运气还算不错,他们留在塞族聚居区,但丈夫却成了逃亡者,被克罗地亚国民兵组织征召入伍。

“得知母子平安让那个士兵可以安心度日啊……法格斯先生,您了解吗?当他扛着步枪,过着苦难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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