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4页)
把孩子举起来,说道:“简直跟她老子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要是像妈才漂亮。你看这小鼻子小眼的,不走样儿是魏家的后。”玉芝怕魏妈不待见听这些话,在一边打岔说:“我不跟你们絮叨了,我还得去剖鱼。”她手上的水干了,沾着的鱼鳞一片片往下掉。家瑛住了口,把魏昊递给家义,打开带来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绣得十分精致的虎头鞋和一套手工缝制的衣服递给家慧。魏妈客气道:“来就来呗,咋又要花钱。”家瑛嚷嚷道:“他们这叫铁树开花,我咋的也该来道个喜吧。再说了,今儿这个日子,不来白不来呀!”
大家一时都没回过神。家瑛用手点着他们。“看,看,忘了吧。今儿是八月初二,吃土地会呀。”
大家哦了一声,都笑了。
土地会是一种地方自约组织。当时茅山县城每条街都有个土地庙,属于公产。每年农历二月初二和八月初二都要吃土地会。一个吃土地爷,一个吃土地婆。土地会都有自己的固定资产,每届推选六个首任,任期一年。吃土地会前,首任们要先议事,不论家长里短,都要议出个是非曲直。来吃土地会的都是各家户主,吃会的钱先由首任垫付,饭后再由大家均摊。吃完会后,新选出的首任向大家当场公布。日后街邻如有纠纷,都可去找首任调解。有了土地会,街上少了许多冲突和矛盾。
家礼说:“都多少年没吃过土地会了,亏你还记得。”家瑛说:“往日你们男人吃土地会,我们只能干望。今儿的你吃,我也吃。”家礼笑着说:“那好,吃完了,我们也推你当个首任。”家瑛嘴一咧,说道:“推我当首任,无非想叫我出饭钱。今儿既不是你过生,又不是你做东,轮不到你说话。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今儿既然来了,不吃个肚儿圆我就不走。”
屋里伤感的气氛,被她这一通闹腾,已经荡然无存。吃过饭,大家又坐着喝了会儿茶,才告辞出来。路上,家瑛悄悄问家礼:“街上天天在讲公私合营,你那铺子咋办?”家礼知道家瑛一张嘴巴是个敞口,不敢与她多言,只说:“该咋办就咋办吧,这事也不是益生堂一家。”家瑛把手里捏着的手帕一挥,气盛地说:“我要是你呀,我就不合。看他们能咋地。”玉芝凑过来说:“哎哟,三姑娘,我们可不敢。国家的事儿件件都是大事儿,谁敢含糊一下。”家瑛鼻子里哼一声,说道:“自古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怕这怕那,啥都搞不成。”家礼说:“胆大也得看是什么事。人家都合我不合,我不就成了出头的椽子。”他觉得家瑛不识字,读不懂报纸,有些事儿和她是说不明白的。
7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家礼提前在西关的润身斋订了几十块月饼。润身斋是茅山老字号的糕点铺,汪耀祖当年就是在他们的老掌柜手里学徒。老掌柜收徒,开章第一课总要讲做人。“做点心跟做人的道理相同,都需在一个实字上下功夫。做人不能偷奸耍滑,做点心最忌偷工减料。真材实料做出来的点心,才能看着美,闻着香,吃起来津津有味,想起来回味悠长。”
掌柜的跟玉芝娘屋是家门。四十年代初,老掌柜仙逝,铺子传给大儿子严国材。老话说:人无笑脸休开店。严国材天生一张笑脸。白皙的圆脸上,点缀着圆眼,圆鼻,圆嘴巴,加之爱笑,早晚透着一团喜气。他身材不高,却颇富态,穿着褂子,肩背浑然一体。要不是年龄大了,活脱脱像年画上走下来的四喜娃娃。严国材有个庶出的同父异母兄弟,叫严国梁,却是长得有棱有角,性格锋芒毕露,而且很有些抱负。一九四八年国民党在茅山抓壮丁,实行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严家三个兄弟,正好抽到严国梁名下。四九年蒋介石去台湾,他汇入溃败的人流到了海峡对面,从此和家里断了音讯。
家礼到润身斋去取月饼。严国材笑着点头招呼道:“妹夫来了。”家礼说:“生意兴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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