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4/4页)

这个既当兄弟又当窝藏犯的左右为难者,还有可怜的杨帆。

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呢?先去劝她自首,然后找人作证,搜寻证据,再花巨资求助于高级律师?都不可能,金钱、道义与舆论且不必说,假如这种孤注一掷的赌博无法拯救杨帆,那我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她走向法律之下的死亡?在没有奇迹发生的情况下,我暂时只有尽可能地包庇她的罪孽,尽可能地延长她的生命,至于感情或者肉体,我不敢奢望,也不愿意奢望。我不想在朋友刚刚死去之时,就与她的女友发生奸情,更不愿在杨帆最为脆弱无助之时,乘人之危。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与外界强大的法律抗衡,与对赵大爷的愧疚怜悯抗衡,与时不时激发起来想亲手杀死杨帆的念头抗衡——小学时我被一个大孩子扇了耳光,赵一平知道后疯狂地咬住他的小腿。对方不断地揍他,把他的脸揍青、揍红、揍紫,然后揍出了血,但他仍然恶狠狠地咬着那个男孩,一直到对方痛苦地求饶,赵一平这才吐出男孩的一块肉,扬扬得意地朗声说道:“我们两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架同打,有仇必报!”

我的卧室里有一个奇妙的大衣柜。衣柜背后,还有一平方米左右的三角空间,里面堆满了房东留下来的破棉絮与旧大衣。我把这些杂物堆进柜子,又将衣柜的一面薄板凿开,再简单修饰了一番,杨帆的“独家密室”便大功告成了。为了让她躲进去时更加万无一失,我们进行了十多次彩排。练到最后,杨帆已经能像小鹿般轻快地跃进衣柜,身子右侧,双手下压,然后将门关得恰到好处,再把杂物堆放得有条不紊。我们稍感成功地歇了一口气,坐下来喝咖啡。

有人敲门。

杨帆满面恐慌,但见她迅捷地跃进柜子,又马上撩开棉絮探出头,向我无声地指了指那两杯咖啡。我高喊“来了,来了”,竟把一杯咖啡递给了她。其实我当时紧张得要死,要不是看到杨帆那双恐惧而又俏皮的眼睛,我想我会马上崩溃,向警察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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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重庆 一个女孩引发的血案(4)

来的却不是警察,是隔壁的王大娘,她向我借三个鸡蛋。虚惊一场!

我回来打开衣柜,掏出棉絮,但见杨帆左手持着咖啡,右手捂着小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等好不容易将咖啡吞下去,她扇着舌头向我埋怨道:“怎么这么烫啊!”于是我俩会心地笑了起来,但马上又觉得这样的笑不合时宜,沉稳下来后,我问她:“今晚吃什么?”

那一天晚上,杨帆“因地制宜”地炒了两个小菜,外加一碗紫菜鸡蛋汤。菜的味道格外鲜美,假如不是包围着悲恸与难堪,我甚至会忍不住鼓起掌来。后来我躺在客厅沙发上睡,杨帆过意不去,告诉我说她白天已经睡过了,想到客厅看通宵电视,要我睡卧室。但那双浮肿的眼睛出卖了她,我执意要求她睡里面。

然而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赵一平火化。我扶着赵大爷,眼睁睁地看着最熟悉的生命变成缕缕青烟,走向了真实的虚无。越过焚烧炉,我似乎看到赵一平挣扎着复活过来,他的躯体在火中嗞嗞作响,他拼命地敲打着铁门,乞求人们放他出来——但没人相信他还活着。我仿佛看到赵一平的灵魂在火葬场上空盘旋,他对着他爷爷努力大喊,但是赵大爷沉溺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理他。然后,赵一平飘走了,飘进狂怒的台风,辗转成为大风、中风、小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