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 (第3/4页)

我更为矛盾,有那么一会儿她挣扎着爬起来,从床头摸出日记本在漆黑中划上几笔,然后合上,接着又不住地咳嗽与叹息。有的时候,我甚至还能听她抽噎的声响,但痛苦的我们,那个晚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50节:梅城 曾经的“绿帽子”(6)

五点半天就亮了,我挣扎着爬起来,镜中的自己像个小老头般憔悴不堪。悄无声息地泡了昨晚的剩饭,夹了两口前天小炒的咸菜,便默然地掩了门出去。杨帆在我起床的时候动了动,显然是醒着的,但她没有起来,只是翻了一个身,不让我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我还是看到了,杨帆的整个背部,在清晨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才六点钟我就到了工厂,见门没开,便到附近的一条小河前坐着。已被闲置的人工河流有些生活垃圾的臭味,我坐在一旁痴痴地凝望着那汪死水,看着渐次明亮起来的田野,感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等在开始工作之后,我才感到疲惫睡意那撼人的力道——站着的时候止不住打呵欠,一看到平地就想往下躺。再加上牙齿松动,耳鸣目赤,我真恨不得马上躺在传送带上,让拉轧机把自己拉成一根无忧无虑的线条,一了百了,才好。萧金贵被我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在他的干涉下,保卫科长主动过来问:“今天你需不需要请假?”我如释重负,八点钟就下了班。

但我又害怕去面对杨帆,于是索性在小河边的草坪上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梦中的我认识了一个新的生命。它只有一只老鼠那么大,五官端正,表情可爱,简直就是缩小了几十倍的萧波再生。我拿着一把斧头朝这个小生命砍去,这小家伙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地往后蠕动,最后竟蠕动到杨帆的子宫外面——但我仍然紧追不舍。杨帆伸出一只手要阻挡,被我的斧头一分为二,没想到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还在地上爬,最后爬到小不点的头上,要为他遮风挡雨。我气急败坏地再砍下一斧,小生命就支离破碎了,顷刻之间,他的骨肉变成了一堆血泥。不久这浓血又渐次改变,场景清晰,我站在荷花小区楼下,看到血迹上的赵一平被掩盖上白布,匆匆远去……

我从生涩的梦境中艰难地醒来,六月梅城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这样的眼睛一直处于一种血肉模糊的缤纷状态,只见苍白为底色的世界,血红一片。

脊背生痛,衣服已经被地下的水分浸得潮湿一片。抬起头,萧波正与两个大孩子在桥上打水漂,见是我,他蹒跚着过来,向我喊道:“疏疏,疏疏,帮我打水漂!”我怔怔地捡了块残瓦朝水中一掷,瓦片在水中一沉一浮七八次,往二十几米处逃逸开去,然后触岸消沉。萧波兴高采烈地拍着手,大声叫道:“疏疏真棒,疏疏真棒!”透过萧波细碎柔弱的头发,我看到河面上映出的阳光金黄,意蕴悠长。

我是十点钟回到家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小屋,杨帆蓬松着发丝、憔悴着双眼,逆着阳光看一本书。见我回来,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小屋是如此的拥挤不堪,以至于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待在哪里。就那么无言地对视了很久,杨帆才沙哑地问:“怎么提前下班了?”我的声音也挺难听,说:“今天请假!”

就在我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告诉杨帆,我将接受她肚中孩子的时候,杨帆翻着书的右手抠进了纸里,只见她鼓了很大的勇气,对我说:

“我们把孩子打掉吧!”

第51节:杭州 国酒茅台夏雨(1)

第九章 杭州 国酒茅台夏雨

每一天,我像一个将为人父的青年那样忙碌着,觉得特充实。如果记忆能够更改,那么我已经在一段生痛难过的背后,将这孩子就是我亲生儿子的虚构,植入了我的大脑。只有在很少的日子里,当与杨帆背对背看书的时候,我心中突然就会涌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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