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 (第2/4页)

包和烟锅,装好烟,拣起一个刨花圈儿,抻开,往前探身,从胶锅子下面引着火,点着烟,吧嗒吧嗒吸几口,用大拇指将烟锅里的烟末往下压压,再吸两口,两道浓浓的烟雾,从他的鼻孔里直直地喷出来。他清清嗓子,提高了嗓门,小眼睛直盯着钻圈,亮晶晶的,很有神采,说:“大侄子,你长大了,一定也是个好木匠。‘龙王的儿子会凫水’吗!”

钻圈听到爷爷咳嗽了一声。钻圈知道爷爷对爹的木匠手艺很不满意,对自己,更不会抱什么希望。爷爷咳嗽,是表示对管大爷的恭维话的反感。

管大爷说:“五行八作中,最了不起的就是木匠。木匠都是心灵手巧的人,你想想,能把一棵棵的树,变成桌子、板凳、风箱、门、窗、箱、柜……还有棺材,这个世界上,谁能不死?死了谁能不用棺材?所以,谁也离不开木匠。”

爷爷冷冷地说:“一大些用草席卷出去的,也有用狗肚子装了去的。”

“那是,那是,”管大爷忙顺着爷爷的话茬儿说,“我是说个大概,大多数人还是需要一口棺材的,当然棺材与棺材大不一样。有柏木的,有柳木的,有四寸厚的,有半寸厚的。我将来死了,只求二叔和大弟用下脚料给钉个薄木匣子就行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爹说,“赶明儿大哥发了财,用五寸厚的柏木板做寿器时,别嫌我们手艺差另请高明就行了。”

“我要是发了财,”管大爷目光炯炯地说,“第一件事就是去关东买两方红松板,请大弟和二叔去给我做。我一天三顿饭管着你们。早晨,每人一碗荷包蛋,香油子尽着吃。中午和晚上,最次不济也是四个冷盘八个热碗,咱没有驼蹄熊掌,但鸡鸭鱼肉还是有的;咱没有玉液琼浆,但二锅头老黄酒还是可以管够的。二叔您也不用自己下手,找几个帮手来,让大弟领着头干,您在旁边给长着点眼色就行了。做成了寿器,我要站在上边,唱一段大戏:一马离了西凉界———然后放一挂八百头的鞭炮,还要大宴宾客,二叔和大弟,自然请坐上席———可是,我这副尖嘴猴腮的模样,这辈子还能发财吗?”

“怎么不能发财?您怎么可以自己瞧不起自己呢?”爹说,“没准儿走在街上,就有一块像砖头那般大的金子,从天上掉下来,嘭,砸在您的头上。”

“大弟,你这是咒我死呢!”管大爷道,“寸金寸斤,砖头大的一块金子,少说也有一百斤,砸在头上,还不得脑浆迸裂?即便运气好活着,也是个废人。这样的财我还是不发为好,就让我这样穷下去吧。”

“其实您也不穷,”父亲说,“人,不到讨饭就不要说穷。您瞧您,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八成新的毡帽,我们弯着腰出大力,您抽着烟说闲话,我们都不敢说穷,您怎么可以说穷?”

爷爷瞪了爹一眼,说:“干活吧!”

木匠和狗(2)

爷爷一开口,爹就闭了嘴。场面有点僵。钻圈瞅着房檐下那些亮晶晶的冰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小孩叹气,世道不济。”管大爷说,“大侄子,你不要叹气了,我给你再讲个木匠和狗的故事吧,听完了这个故事,你就欢气了。桥头村有个木匠,姓李,人称李大个子———没准二叔和大弟还认识他,他也算是个有名的细木匠,跟二叔虽然不能比,但除了二叔,也就无人能跟他相比了———我这样说大弟您可别不高兴。”

“我是个劈柴木匠,只能干点粗拉活儿,”爹笑着说,“你尽管说。”

“李大个子早年死了女人,再也没有续弦,好多人上门给他提亲,都被他一口回绝。大家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养着一条公狗,黑狗,真黑,仿佛从墨池子里捞上来的。都说黑狗能辟邪,但这条狗本身就邪性。去年冬天我去赶柏城集,亲眼见到过这个狗东西,蹲在李大个子背后,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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