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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天下此時此刻已洋洋灑灑講了小半個時辰,殿中皆是世外高人,隨便哪個身份地位都比他高個七八十倍的,可是現在卻人人安靜聽講,目光片刻不離案上青城。濟天下得意非常,竟禁不住笑了起來,登時將那世外高人的淡定形象破壞得七七八八。他或許不知,其實殿中人大半心思都放在蘇姀身上,根本就沒聽他在講些什麼。古來論道鬥法皆是從心所欲,哪有一定之規。濟天下在這裡囉囉嗦嗦地講著兵法,其實眾人心都不大以為然。殿中認真聽著的,也就紀若塵、雲風、姬冰仙等寥寥數個而已。

好不容易濟天下告一段落,蘇姀也悄悄收了眼波,殿中眾人都鬆了口氣。蘇姀看了看面上得意之色尚未褪盡的濟天下,哼了聲道:「這可是與真仙相鬥,你這點陰謀詭計又上不得台面,能有用嗎?」

濟天下傲然道:「權謀之策無非手段,端看是誰來用。若是旁人在真仙面前賣弄手段,自然徒自惹笑。然則既然是由濟某來主持大局,權謀之道便也成大智大慧之途。」

蘇姀哼了一聲,根本就沒把他自吹自擂的話放在心上。

時已寒冬,又逢亂世,本該是百姓多蹇時節。好在蜀中氣候還算溫和,又未受戰火波及,貧苦百姓尚得一隅偷安。

蜀地多靈秀,然冬季陰濕多雨,別有一番苦楚。但若與北國千里冰封的酷寒相比,卻又要好得太多了。

成都外,官道旁,建著家小小客店,前後不過三進的院落,看樣子不過有三四間客房,前堂里至多擺得下四五張桌凳。客店看上去已有些年頭,院牆上幾條紋路,看上去土色甚新,應是才補過不久。院中養十餘只雞鴨,一條黃狗。

陰雨綿綿,看時辰才剛過午後不久,可外頭的天色已暗得緊了。這樣的苦濕日子,除非萬不得已,誰還願意在外行走?是以長長官道兩端,不見一人一馬。

客店大門半開,透著紅彤彤的燈火,暖得煞是喜人,看上去是方圓數里內唯一暖意所在。店中只有一個客人,面前不過四碟各式小菜,桌下卻已堆起好幾個空酒罈。大冷的天氣,這客人卻裸露了上身,將粗布道服隨意扎在腰間,手捧酒罈,仰頭痛飲。

壇中酒如注奔下,片刻功夫便皆入了他肚腹。這道人噴出口濃濃酒氣,抹了把唇邊酒沫,隨手將空壇拋在腳邊,叫道:「小二!打酒來!」

店中夥計是個看上去十四五歲的瘦弱少年,聞他叫喚,先向掌柜的看了眼。掌柜的立刻罵道:「還愣著幹什麼,沒聽到客官要酒嗎?我養你這個小雜種,難道就是來吃白飯的?」

少年嚇得一抖,忙奔入後廚搬酒。

掌柜身後門帘內傳出一個低低的聲音:「這隻雜毛喝了這麼多壇酒,不會是想吃白食吧?我看他身強力壯的,你這根麻杆再加上夥計也多半打不過啊。」

掌柜的也壓低了聲音,道:「你這婆娘又懂得什麼?看他腰裡那塊玉佩!賣了怕是足夠買我們這樣的小店三四間了!」

門帘後傳出「呸」的一聲,道:「你啥時又懂得看玉了!」

掌柜凜然回道:「我年輕時可是盜墓出身,這是吃飯本領。當年為了娶你過門,可是正經盜了幾個大墓,才湊夠了銀錢!」

門帘後哼了一聲,便再無聲音。

那少年戰戰兢兢地從後廚出來,懷中又抱了壇酒,放在桌上。他兩隻眼睛滴溜溜直轉,不住偷瞧道人胸前背後以及右肩數道橫豎縱橫的傷痕。這些傷疤極細極淡,卻又根根筆直,看上去就似道人的右臂是後裝在身軀上一樣。少年早嚇得臉色蒼白,見道人揮手,立刻連滾帶爬地躲入後廚去了。

道人拍開酒罈,卻不便飲,而是張開雙朦朧醉眼,向店門處望去。若他目光能夠透得過門外暗淡天光,綿綿雨霧,便可遙遙望見郁翠青城山。

他道行精湛,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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