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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古道上,又逐漸有了遠行的旅人。不知何時,道旁多了間客棧,供過往旅人稍作休憩。

這一日秋高氣爽,天晴雲淡,古道上風塵不起,正是適宜出行的好天氣。

客棧中堂不大,堪堪能放得下四張桌子,打掃得倒是十分乾淨。

紀若塵坐在靠近櫃檯的一張桌旁,在一隻西北獨有的大海碗中倒滿了烈酒。酒氣一出,他身上青影一現,一條小小青蛇自他領口彈出,落在碗邊,探頭入碗,噝噝地汲起酒來。青蛇身體雖小,酒量卻是極好,轉眼間已將滿滿一碗烈酒飲盡,仍是意猶未盡,只是不知道它小小身子,是怎麼把一碗酒盡數裝入的。

掌柜夫人又拎了一壇酒出來,望著這條小小青蛇,笑道:「小傢伙長得很不錯,看樣子再過個一兩年,就可靈智初開了,不過要想早點化形成人,還需尋些靈藥服食。」

紀若塵輕輕撫了撫青蛇的小腦袋,微笑道:「無妨,反正時間多得是,慢慢找就是了。」

青蛇又飲了一碗酒,輕輕一躍,自紀若塵袖口鑽入,沿著肌膚爬行,游至脖頸處,尋個舒服地方盤了。

紀若塵身旁則坐著張殷殷,十年光陰,她已脫去青澀,初現成熟,然那嫵媚清麗,依如往昔。她懷中抱了個嬰兒,雖然剛剛足月,看起來卻是極漂亮的,已有了她七分影子。

紀若塵頸中青蛇似乎有些不喜歡張殷殷,時時會向她亮一下小牙。張殷殷一邊輕輕搖晃著嬰兒,一邊也會向青蛇回一個鬼臉。

掌柜的提了個青銅小酒壺,懶洋洋地走了過來,在桌邊坐了,先自斟三杯,方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地道:「世道太過太平了呢,也有些不好。這日子過的,就叫一個平淡如水。一天到晚也見不到幾個客人上門,而且都是些沒啥油水的。唉,已經快十年沒見著肥羊了!天上那班傢伙,真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也不怕閒出病來!看來俺起的這『有間客棧』的名號,財運有些不旺啊!」

聽得掌柜的如此長吁短嘆,紀若塵不禁莞爾。

此時日頭西斜,就要到了關門閉客的時辰。忽聽外面蹄聲得得,然後但見兩個少年騎兩匹青毛健驢,停在了客棧外面。

兩人年紀不大,方當弱冠,看上去是雲遊天下的書生和隨侍書僮。二人均生得面紅齒白,相貌俊朗,主僕都端的是一表人材。

他們將毛驢栓了,書僮即提起行李書囊,跟隨著少年書生走進了客棧,尋了靠門口的桌子坐下。書僮便叫道:「店家,打酒上菜,再準備一間上房。菜要兩葷兩素,不要太咸太油膩,再來一壇好酒,烈些也無妨。我們家公子吃過飯要早些歇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跑堂的少年應了,即刻到後廚忙碌,不片刻的功夫,已將酒菜準備齊整,流水價端將上來。

那少年書生飲了一杯酒,只覺一股火辣辣的氣息自腹中直衝而上,不覺贊了聲好酒。三杯下肚,他不禁豪氣漸起,指點著店外,向書僮道:「你看這莽莽風沙,斜陽如血,這才是塞外風光,才是育得出西北鐵血漢子的戈壁荒原!只有如此地方,才會有如此烈的酒!」

紀若塵和掌柜的不禁面面相覷,掌柜夫人也自後廚探出一張大臉,不住打量著這少年。紀若塵頸中青蛇微微張開眼睛,向那少年看了看,便又昏昏睡去。

此時客棧中跑堂的少年湊上前去,賠笑問道:「我們這塊地方風硬水咸,前面百十里地更是沒幾戶人家。小的看兩位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未知二位客官要去哪裡,小的說不定可以為兩位指一指路。」

那書生端然坐了,面帶微笑,朗聲道:「巍巍者,崑崙。」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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