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4/5页)
家!”雨蔷说:“你终究回来了,终究你心里还有着伞店,成日操持着也不嫌累,走州过县多辛苦,也没忘了回来看望我们母女。”没有一声苛责留难,款款地与丈夫拉话家常,仿佛那个负心人从来不曾弃离,而日子已经过到地老天荒了:“女儿叫嫣红——嫣红这名字你喜欢吗?”雨蔷想藏回去自己刚刚动过锄头刨过黑泥的手,样子有点窘,终于,又不窘了:“嫣红这孩子真怪,得了这好些日子的病,真是给人受魂儿呢,咋一开口就要吃万年青的根?咋一开口就能叫爹?咋就知道你是她爹?”雨蔷拿出刚才刨出来的东西:“噢,对了,挖万年青的根时,我拣回这玉蝴蝶,竟是跟你送我的一模一样,你说怪不怪?你说怪不怪?”
古玉龙微微一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见着内厢里霞光万道满庭芳菲,不由得被这奇异的景观慑住了。隔窗望出去,只见西天上一片粉云,绚丽无比,虽不知这一刻的天象是凶是吉,却有心把这妖娆的颜色永远留驻。
第二天就在院前院后种上桃树又种上杏树,题名为“桃园杏圃”。
可惜那桃杏的粉浪也要等到来年春天才能绽放。就想照着粉云的颜色调和染料,做那种粉云一般的红纸伞,粉云一般娟秀的丽人伞,以后,无论是雨雪天气,还是艳阳高照,都是满眼的粉云,粉云满眼。又想,还要让雨蔷再生一个粉云一样的女娃娃,咱家的娃娃一定要有粉嘟嘟的云模云样。那个叫嫣红的孩子妖气太重了,哪有三岁的孩子胡言乱语一开口就要吃万年青的根,哪有从未见过父亲却能认爹喊爹的道理,妖气太重了,妖气太重了!
雨蔷就像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心心念念于皇上恩典,时刻准备着被宠幸。
她是这样惊喜异常地接受了她的又一使命:她的第二个女儿粉云,就在这个夜里,长在她母亲的子宫里了。
粉云出生在第二年的阳春三月。
古玉龙就在这一天把商家伞店易名为古家伞店。
桃花正红,杏花正艳。
古家新生产的粉红色纸伞和粉云色丽人伞也在这一天摆上柜台。
雨蔷坐在阳光透射的窗前,温婉清丽,贤淑端庄,一点都不像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模样。
粉云的哭声石破天惊,理直气壮,是这一天最曼妙无比的歌唱。
粉云弯眉秀目粉嘟嘟的样子,惹得来宾们一片惊羡:谁见过这么轻轻松松不痛不痒就生出一团粉云的事情?谁见过这样心疼这样稀罕的粉团儿似的一疙瘩肉?
那一年的春天如同每一年的春天,绵绵细雨下个不停。
那一年的雨季如同每一年的雨季,天放停的时候总有灿烂的云天。
晴日午后,古玉龙一身锦绣端坐店堂。
有阳光照射进来,有婷婷的女子缓步走进。
暗处的他在抬眼间定格,一切虚化,只有那愈走愈近的可人儿清晰玲珑。
粉衣粉裙粉面粉色的粉云佳人,那是古玉龙想像中的女儿。
他的女儿还在襁褓之中,眼前出现的是十八年之后才能看到的情景,是谁把梦想中的佳人,送到他的面前?
古玉龙眼前的女子名叫娇蕊,是州城桃花班的红角儿。
她挑了一支淡粉的绣着绿芙蓉的丽人伞,一枚袁大头从她粉红色的掌心滚落,隔着柜台蹦下来,落在古玉龙玄色的厚底缎靴的鞋面上。
古玉龙拾起光洋,抬眼一望,对上了桃花丽人的一双桃花眼。
那枚袁大头从古玉龙的手指间重新滚落在那纤细柔长削如葱白的丽人手中,惯于调情的男子只需用手在那香汗淋淋的掌心轻轻拿捏,便是缔结了魂牵梦萦,欠下了风月情债。
一片冰凉,不尽虚脱。
古玉龙的剑眉星目化在那一片冰凉不尽虚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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