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 (第2/4页)

光地推到炕下。男人受寒,自此大病不起,不久即含冤死去。街头上,晒太阳的老头儿分“观点”坐在一起,假如组织不同,“观点”不同,提起马扎就走。走路的人常常几十米被拦一次,拦路人不贪钱财,只为“观点”:“你是什么『观点』的?”被拦的人答错了“观点”,轻则挨一顿训斥,重则被拳打脚踢。下一次被拦就不一定需要“观点”了,拦路人可能严肃地命令道:“背一段《纪念白求恩》吧!”隋不召与众不同的是,“观点”多变,一个月之内加入过二十多个组织,还说“一个组织一个味,俺可尝了新鲜。”他在每个组织里都交了几个朋友,所以最终未受什么皮肉之苦。他给朋友讲一些海上奇遇,分析“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句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令人折服。尽管各种组织繁多,但到后来以“井冈山兵团”和“无敌战斗队”最为强悍。赵多多当了“无敌战斗队”的总司令,并将一个地窨子改为“司令部”。

形势愈来愈复杂,愈来愈紧张。各种各样的传说无法证实,令人惊悸。有传说整个镇子将按“观点”重新建设,有些人家,比如马老豁和老隋家大院里的,很可能要“扫地出门”。还有的说运动深入发展,革命造反派要实行专政。有人说镇外一些村庄里,半夜常常抓人,抓走了就再也回不来,而我们对走资派太“和风细雨”,“革命是暴动”,不是“绘画绣花”!各种传说都有,有的慢慢被证实了。终于有了半夜失踪的人,也终于有人提出揪斗走资派。不过失踪的人大多还能够回来,回来后就诉苦不止,讲那些人怎么吊打他,怎么把他脱光衣服、专用柳条儿耐心地抽打那个地方。他的组织于是在街头贴出大字标语:“迫害革命群众罪责难逃!”如果失踪的是个姑娘,那么姑娘回来时必定面部浮肿,沉默寡言,永不谈所受迫害之事。

揪斗走资派的呼声日益高涨,大会上,不断有人控诉。这期间,留给镇上人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红脸小伙子。他臂戴袖章,头顶军帽,演说长达六个小时之久。他为调查资料花费了无数时间,例举了周子夫和赵炳的一系列罪行。讲到被逼迫的洼狸镇人、讲到苦苦挣扎的洼狸镇人,听众连呼口号,泪水涟涟。不少人想起了那些年的饥饿、想起了一场场蹂躏,无比愤怒。大家高喊:“造反有理!打倒死不改悔的走资派!”“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口号毕,小伙子又继续演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革命的战友们,我们甘洒一腔血,换得全球一片红;战友们,让我们团结起来,战斗!战斗!”他说到这里奋力扬手,热泪滚滚。台下不少姑娘都睁大了含泪的眼睛,久久地盯着演说的红脸小伙子。

小伙子演说的第二天,好几个战斗队涌到镇委院里,一块儿去揪周子夫。周子夫闻风逃了,但两天之后又被逮到了。也有一部分去揪四爷爷赵炳,但在门外被“无敌战斗队”拦住了。赵多多掐着腰喊道:“谁敢上前半步?谁上来我就干掉谁!他妈的,四爷爷跟周子夫反革命路线斗争了一辈子,要不是四爷爷,哪个人不得遭二茬罪受二遍苦?谁忘了这些,不讲良心,我就睡他祖宗!”赵多多说到这里,右手已经按到了盛砍刀的皮套子上。人们交头接耳,后来终于散去。从这天开始,赵多多派人每天给四爷爷站岗了。

周子夫被挂上了纸牌,揪上了台子,批斗几次,就押上游街了。几乎全镇的人都涌到了街头看游斗。红卫兵背着枪,跟在周子夫的身后。口号声连续不断,周子夫一边走一边检讨认罪,但已无法听清。这样游下去,几天后便觉索然无味。有人从镇业余剧团搞来一套古代戏装给周子夫穿上,并为之描了花脸。这一来,人们的兴趣又大了起来。当人们的兴趣再败下去,有人想出了一个惊人的高招。那人说,周子夫是有名的吹牛大王。洼狸镇可被他吹塌了天,干脆,剜下母牛的那东西拴到他嘴上吧!一群人大笑不止,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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