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家属 (第2/3页)
“你总这么直男,还八百年不回一次家,回头儿师娘该不喜欢你了。”
“小破孩儿张嘴闭嘴就喜欢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我跟老婆感情好得很,早过了你们小年轻那个需要亲亲我我才能维护关系的阶段了!”
“这一听您说就知道您肯定就是从‘小年轻亲亲我我维护关系’过来的!”
少小离家,老了却再没能回去。
少年夫妻,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也没了伴儿……
为了照顾家属的情绪,尸检一直等到史蕾母子来了,见了陈川最后一面的时候才开始,因为霍棠一直待在医院,史蕾母子过来的时候,是她陪着去看的。
生前总爱嘻嘻哈哈的陈川,从冒着寒气的冰柜里推出来的时候样子算不上安详,飞机失控下坠时带来的强大离心力造成了皮下出血,陈川身上淤紫的斑块从手背一直蔓延到脖颈,看上去触目惊心。
霍棠扶着史蕾,亲眼看着她在丈夫面前强撑着坚强,压抑到浑身颤抖也不哭一声,后来被扶出了太平间,踉跄着往楼上走的时候,人却摔倒在台阶上。她把拳头放在嘴里咬,以此来止住自己的嚎啕,儿子泣不成声地抓着她的手让她松嘴,可她却听不见似的,兀自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哭到抽搐,把自己的拳头咬得血肉模糊,谁劝也不肯走。
霍棠后来实在看不下去,蹲在她身边把自己的拳头伸出去,因为陈川当过他们的教练,她和秦知夏左旋都管史蕾叫师母,“师母,你松开,你别咬了,师父知道得多心疼啊……要不你咬我,行不行?你咬我吧?”
史蕾一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一手仍旧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肯松手,任谁说了半天也没用,直到半晌之后才勉强僵硬地松开了牙齿,摇头呢喃着断断续续地对霍棠说:“不能、不能咬你,不能……老陈说、说飞行员不能有伤,有伤就飞不了了……”
就这么一句,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崩溃了。
儿子勉力将史蕾搀扶起来,狠狠地抹抹眼泪,一声不响地架着母亲,步履蹒跚地走了。霍棠看出来那个岁数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是怨他们的,他怨父亲将一辈子的精力都放在了热爱的飞行事业里,将家交给了母亲一个人苦撑,也怨这个让父亲为之奉献一生的地方,最后只让他领回了一个浑身冰冷气息全无的父亲。
当时飞机的黑匣子还没找到,周觅每天几乎也都在昏睡,没人知道飞机出事时在陈川汇报了坐标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得出来,像陈川这样飞行经验无比丰富的英雄飞行员,不可能在飞机下坠的途中束手无策,他没了,周觅却活了下来,一定是他在最后的时间里,把最大的机会让给了周觅。
他的儿子当然也知道这些,他当然明白父亲救人牺牲可歌可泣可敬,但是这件事对他而言,无论加上多么美好的形容词,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的父亲,为了救别人,死了。
他没有母亲那么懂事,也没有曾看过的新闻报道里别人家属的那种情怀大义,他只是个小人物,每天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想让家里的日子过得更好。他只想家能团圆,只想父亲能回来,可是那个眼看就要光荣退休,说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要等他娶媳妇儿的那天站在舞台上“告白”的男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可这是父亲的选择,他没法恨谁,心里不甘的怨怼在父亲曾经热爱的土地上、在与父亲朝夕相处的战友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作为如今家里唯一的男人,甚至不敢哭,因为他现在是母亲唯一的依靠,他必须结结实实地撑着母亲,就像曾经走过的二十几年里,父亲所做的那样。
一起过来的孟凯歌哑着嗓子跟他们说对不起,痛苦失神的母亲被儿子扶着绕开了,后来史蕾母子离开了医院,法医开始尸检,陈川的遗体告别定在了一周以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