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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次年三月,晋将王濬率领水军从上游顺江而下,直捣建业,吴王孙皓黯然出城投降。
破碎近百年的天下重新归于一统,兵荒马乱的日子结束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咸宁的许诺已经实现,司马炎于是再次改元,将咸宁六年改为太康元年(公元280年)。
太康,这是晋武帝的第三个年号。
太康这个年号用了十年,这十年史称“太康盛世”。史家如此描述:“是时,天下无事,赋税平均,人咸安其业而乐其事。”
所谓盛世,标准竟然仅仅是“天下无事,赋税平均”,可见这不是一个繁华似锦的盛世,而是大乱之后喘口气的盛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治世而已。但是对比之前兵连祸结、“千里无人烟,白骨蔽荒野”的惨况,人们已经感到相当的幸福和满足。
可悲的是,即使是这样的盛世也仅仅昙花一现。不久,天下重新分崩离析,战火延绵不止。几十年后,在经历了山河沦丧、骨肉分离,见惯了杀人盈城、尸横遍野之后,文人干宝追忆晋初那段逝水年华,他笔下的太康十年美好得恍若人间仙境:“牛马被野,余粮委亩,行旅草舍,外闾不闭,民相遇者如亲。其匮乏者,取资于道路。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
千载之后重读干宝此文,令人欷殻Р灰眩�沂乐腥怂党钍抢帷⑺迪惨彩抢帷Q柙啤澳���饺��晃�沂廊恕保�肿盅�帷�
太康盛世的终结有诸多原因,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司马炎怠于朝政。
名为开国君主,实际上司马炎根本不具备开国之君应有的雄才伟略,他能当上皇帝的唯一原因就是有幸生在司马家。众所周知,司马家的江山是从曹操后人的手中连骗带抢得来的,过程卑鄙并且充满血腥味。司马家的前二代人物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留给后人的印象也是阴霾狡诈、心狠手辣,这一形象直到第三代人物司马炎的时候才有改观,但这个改观是建立在前二代人物辣手扫平一切政敌基础之上的。对于司马炎而言,创业时期的艰难险阻已由父祖克服,皇帝的宝座瓜熟蒂落,被他悠然拾起。
西晋太康二年疆域图、西域部分有省略
所以本质上司马炎是个靠父祖荫庇的二世祖,天性里安逸享乐的成分远多于坚忍谋国。在平定吴国之前,他还能稍稍克制自己,摆出一副有为明君的姿态,屡次下诏严禁浮华、严禁奢侈。不过这也仅仅是个姿态而已,比如他标榜从谏如流,却无法真正做到择善而从,最后姑息养奸;他宣称要以统一天下为己任,却始终优柔寡断,在苟安与奋进之间摇摆不定。
等到吴国灭亡,天下人都只认他司马炎一个皇帝之后,司马炎就连“明君”的姿态都摆得三心二意,压制已久的纨绔子弟习气暴露得越来越明显。《晋书》上评论他:“平吴之后,天下乂安,遂怠于政术,耽于游宴,宠爱后党,亲贵当权,旧臣不得专任,彝章紊废,请谒行矣。”
所谓“怠于政术,耽于游宴”是暗示司马炎好色。司马炎好色是个公开的秘密。早在泰始九年,司马炎就下诏在全境范围内征秀女,上至公卿府第下至寻常巷闾,凡有适龄少女却敢隐匿不报的,都以“大不敬”论处;为了防止有人通过抢婚来逃避选秀,司马炎又下令,在选秀期间天下人一律不许嫁娶,犯者也是“大不敬”。要知道“大不敬”的罪名可不轻,最重可诛三族,司马炎一向标榜仁恕,可是为了美人,他愿意承担暴君的骂名。
讨平吴国之后,司马炎的“寡人有疾”一发不可收拾。他将吴主孙皓宫中的姬妾、宫女五千余人全部据为己有,导致洛阳后宫猛增至史无前例的一万余人。这一举动使司马炎沦为历史笑柄,宋朝诗人邓林写有一首名为《晋武帝》的七绝,劈头两句就是“秋风铜爵曲池平,吴主宫娃满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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