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4/4页)

难看。接着就要“弹花”。弹花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我曾经见过弹花的人,戴着口罩和袖套,拿着长长的弓,弓弦一下一下击打在棉花上,发出镗镗的颤音。粉尘四溅,棉絮飞舞,弹花人置身其中,自得其乐。

弹过的棉花像云朵一样蓬松洁白。这样的棉花就要搓成捻子,拿来一根高粱杆,筷子一样粗细,但比筷子长些,抓一把棉花,裹住高粱杆,放在案板上,一滚动,就成了一条尺多长的长条,抽出高粱杆,这就是捻子了。

接下来就要用到纺车,纺车由木架、锭子、绳轮和手柄4部分组成。小时候,我记得有一幅著名的国画作品叫《周总理的纺车》,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这幅国画。纺车的声音嘤嘤嗡嗡很好听,像夏夜的声音。纺线的时候,左手拿着捻子,右手摇动纺车,捻子一根接一根,纺出的线绵绵不断,粗细均匀。在那时候的农村,纺线是每个女人的必备功课,就像现在的城市女人会涂口红一样。

小时候,如果谁家姑娘纺线好,那就会十里八乡传扬,会成为女孩子的羡慕对象,成为男孩子的追逐对象。那时候,纺线技艺好的姑娘,就像今天的歌星一样。

纺出的线成为圆锥体,叫做“对子”。对子又连成一圈一圈的线团,绵软的线团放在面汤锅里蒸煮,这叫“浆线”,从面汤锅里出来的线很坚韧,这就可以织布了。

织布前还有一个染布的过程,如果不染,就只能织出白颜色的布,这样的布做衣服,只有做孝布,就是“埋人”的时候才能穿出去的衣服,白衣白裤。染布就需要给面汤锅里添加染料,染料可以分为好几种颜色,一般最多的是蓝色和黑色、红色。染料需要购买,我记得那时候的染料都是一小包一小包,外面印着一个手持镰刀怀抱小麦的青年女子,一副“战天斗地”的神情。我不知道,在更遥远的年代,没有“战天斗地”出售,人们依靠什么染布?

因为加了染料,线圈就成为了各种颜色,这样织出来的衣服就是彩色的,女孩子一般穿这样的衣服,我们那里叫“格子布”,花花绿绿的,很好看。而男孩子要么穿蓝色的,要么穿黑色的。我小时候因为经常穿着黑颜色的粗布衣服,被人家叫“黑老汉”。

要把线圈变成布匹,需要用到织布机。织布机是一个很繁复的工具。纺车人人家中会有,而织布机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会有。母亲那时候就经常借人家的织布机来织布。织布机很大,比一个成年男子还高,结构也很复杂。织布的人坐在织布机的前面,梭子左右回旋,一忽儿左手,一忽儿在右手,梭子是空心的,里面放着线团,那线团的线头就从梭子的一头的小孔里穿出来,每穿过去一次,就用另外一个没有拿梭子的手把那横着的一个带线的挡板“哗啦”一下往自己的怀里拉一下,梭子左右回旋,挡板前后推挡,脚下还要踩踏着琴键一样的踏板,双手配合,手脚互动,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单调而很有难度的动作。梭子吐出的是经线,挡板穿过的是纬线,这样经线和纬线交织在一起就能织成布匹了。

织布机纺线机只有女人才会使用,而犁地播种只有男人才能掌握。几千前来,男耕女织的农耕文明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了21世纪,走过了几千年。而现在,我们只能望到它苍凉的背影。

犁耧耙耱,纺线织布,碾盘磨盘,皮影风箱,木匠瓦匠……他们贯穿在我们童年生活中,让我们的童年变得古朴而精彩,他们与青山绿水紧密相连,与童话梦幻息息相关,而现在,他们远去了,他们消逝了,从我们的生活中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