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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眼睛看着法格斯。若有机会,他会以普鲁士蓝调上白色让那双眼睛的颜色更淡些。法格斯知道如果他再向前一步,伸手让古铜色肩膀上的细肩带滑落,套装将会毫无阻力地掉在她脚下,外头的光线会把她裸露的躯体染成金黄色。他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颤抖,稍纵即逝。每件事有它该发生的时候,他对自己说。而那不是时候,不可能是时候。他移开目光,看着地面,轻轻地耸了耸肩。他内心讶异地想着,事实上,要让事情保持原状一点也不难,也不费劲了。因此他走过女人身边,步出塔楼,等她也跟过来。经过时轻碰到她,法格斯直觉地感受到她的茫然无措。女人慢慢地走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走到他身边时,女人露出一抹笑容,微张的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那时,法格斯陪她走到小径的起点,握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站在那里看着她渐渐走远。消失在松林间的下坡路之前,卡门·耶尔斯肯还回头往后看了两次。。 最好的txt下载网

战争画师 第十六章(5)

法格斯回到塔楼时,太阳已经往邪恶角缓缓沉落得更低了,从门口照进来的光线把对面墙上的白色底漆染成泛黄色调,东边窗户下方介于布勒哲尔和戈雅画风的那些炭笔人物草图,就在现代眼睛看到的残暴边界,在爆发中的火山脚下秩序井然地延伸下去:以火绳枪枪托把受伤者置于死地的士兵、掠夺死者财物的男人、啃咬着尸体的饿狗、处决的场面、当成刑具的滚轮、像果实般吊在树上的躯体。那是理智无法掌控的邪恶,以及有如出自于人类本能的邪恶。战争画师看着那一个画景,突然呆住了。卡门·耶尔斯肯刚刚以局外人清醒的直觉说出:充满邪恶。就是那个字眼,此时那四个字在法格斯的记忆里盘旋着。他拿起画笔,继续进行那个部分,并斜眼盯着“邪恶”,它已化身为士兵以及地上母亲旁边那男孩的眼神。那张令人不安的童稚脸孔,并非画师凭空想象,那张脸孔不仅曾确实存在于时间和空间里,也有影像证据,就在桌上那本摄影集的第四十二页。那是法格斯最简单也最恐怖的照片之一,一个微笑的男孩,一座空荡荡的足球场。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像那次那么可怕的战争灾难。

那件事发生在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界有争议的边界线上,还不到乌科瓦。那个乡镇叫德拉哥瓦奇(Dragovac),镇上有一间东正教教堂,一间天主教教堂,一栋乡政府办公室和一座综合体育场。一个安静的乡下地方。即使巴尔干半岛的冲突扫荡过那里,却不见表面上的喧扰,唯一看得到的痕迹,是以前天主教教堂矗立的位置,现在已被夷为平地。除此之外没有一间燃烧过的房舍,没有废墟,也没有打斗或枪战过的痕迹。镇民专心于农事,几乎看不到士兵。如果没有一个细节卡在中间,这一切简直有如田园生活般安宁:谣传有一场屠杀,让德拉哥瓦奇在一夕之间消失了一百多个克罗地亚人。那里只剩下塞尔维亚人。因此,法格斯和奥薇朵拿到南斯拉夫军队的通行证,开车沿着弗尔巴斯河岸旁的公路行驶。他们早晨抵达德拉哥瓦奇,那时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在田里工作。两人把车停在乡公所前,便开始到处走动,途中没受到任何人的打扰,既没有遭到敌意,也没有获得帮助,人们不是闪躲他们的问题,就是保持缄默。没有人知道任何关于克罗地亚人的事情,没有人看到克罗地亚人,没有人记得他们。在天主教教堂平地上发生了唯一的插曲,那时两名戴着绣有塞尔维亚老鹰帽子的民兵向他们要证件,并警告他们不准拍照。Verboten。禁止拍照。一开始法格斯感到非常不安,因为民兵把音发成verbluten,而这个字的意思是流血致死[5]。后来他想,其实根本没错,或许那正是民兵想说的字眼。多亏奥薇朵一个适时的微笑,附带几根香烟和几句闲聊让气氛缓和下来。民兵也不知道克罗地亚人的下落。法格斯最后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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