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5页)

流着采摘,每天都可以采一大竹篮。有苋菜参到小麦糊里,可以节省三分之二的主食。

我母子俩每天只吃半斤小麦粉。但尽管这样节省,等吃到十月以后,小麦就吃光了,苋菜也慢慢变老,开花了,眼看马上就要断炊了。于是母亲也学别人的样,到山上去采臭菜叶子当饭吃。

臭菜叶子是一种野生小灌木,叶子宽大,汁液有腥臭味,但无毒,可以用来充充饥。

母亲采回来先用水烫一烫,把腥臭味去掉,然后加一点盐煮着吃。

母亲先吃一碗,说:“好吃”,哄着要我吃,我闻着气味就反胃,夹一小点往嘴里送,感到又苦又涩,无法下咽!

母亲见我吃不下,就把仅有的一点麦子粉散在汤里,做成稀稀的面粉糊糊,但我还是吃不下去。母亲要我屏住气,不要用舌头去尝味,只管往下咽。只要下了这个“五寸”(即喉咙),就跟吃饭的味道一样了。

我努力照着母亲的话去做,但一咽到肚子里就直往上呕,“哇”的一下把胆水都吐出来了。我感到天昏地旋,眼睛直冒金星,身子直往地下倒。母亲霍地站起来,双手挽住我的掖窝,不让我倒下去。

母亲看见我皮包骨头的样子,就剩两只眼睛在动,后悔不该让我吃臭菜叶子--她终于绝望地仰天长叹:“天那!你要救救我的孩子呀!”

后来母亲把留着做种子的麦子都让我吃了,说:“还做什么种呀,谁知道能活到哪天呀!”

不久赵坪铺圩上有新出的荞麦卖了,还有广西运来的木薯粉卖了,只是价钱贵得吓人。

圩上又有人做生意了,母亲又开始纺棉花了。

母亲日夜纺棉花,纺一圩(三天)棉花挣的钱只能买一升荞麦。

天气凉了,上圩卖凉水没人喝了。于是我就到田里、地里扯猪草卖钱,一篮子猪草可以卖五个铜板。每天扯四篮猪草能卖二十个铜板,可以买半筒荞麦。

有一天,石山伢子告诉我,明天下坪山大富人陈福载摆寿酒,要摆六十多桌酒席。凡是到他家去要饭的叫花子,等他散席之后都可以得到一大碗饭和一大碗杂烩菜,问我去不去。我说:“讨饭怎么讨?”他把大概的一些规矩向我说了说,就去告诉母亲。母亲有点不放心,但一想到我们有半年没见油星子了,眼睛荒得都看不见东西了(长期没吃油眼睛看不见),母亲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下坪山离赵坪铺只二、三里路,傍晚时候我提着破竹篮,篮里放着一只大碗,母亲用几张荷叶盖着,不让人看见我是去讨饭的。

走到下坪山院子门口,看见大坪里挂着两盏大气灯,雪亮的灯光把整个大坪和院子照得一片白。几十桌客人已经入席,开始上菜了。石山伢子说:“这外面冷,我们上台阶上去看,你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一只大狼狗龇牙咧嘴从屋里窜出来就向我扑来,我不要命地转身就向左边跑。灯光照得一片白,刺得我的眼睛分不清哪是坪、哪是沟,“扑通”一声掉在臭水沟里。我挣扎着向上爬,但是沟塘的坡很陡,我拼命爬,爬不上来。

石山伢子一边叫,一边过来拉我。有两个行堂的师傅见有人掉沟塘里了,也过来帮忙,一下就把我拉上了台阶,身上裤子上的水直往地下淌。行堂的问石山伢子;“这是谁家的小孩?到这里来干什么?”

石山伢子说我是何有林的儿子,我父亲去世了,他带我到这里来要饭。

行堂的一听何有林是我父亲,大吃一惊,一脸的惋惜和同情。于是说:“你送他回去换衣服,你们的篮子和碗都留在我这里,转来再找我们。”石山伢子把我送回家,马上就转回去找行堂的。母亲直埋怨自己:不该让我去要饭。

母亲让我洗了个大热水澡就睡下了。睡了不大一会,母亲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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